深圳一驴友在元宵节远去,今天看到相关事件报告,一个鲜活的生命在身边流逝,心情沉痛。望以后大家外出前多多准备,途中多多小心,不要勉强。以下为转贴: 2007年3月4日,在我的户外生活中,又是一个刻骨铭心的日子。就在这一天,亲眼看着一个鲜活的生命在身边流逝,而我莫能相助。 执笔此文之时,阴沉的天色如同压抑的心情,也在追悼一个平常的生命消逝在一段不平常的山路上。 三水线,于深圳的驴子而言,是一个里程碑式的线路。自从走入户外生活之后,这条线路就铭刻在心里。今年大年初四第一次挑战,以失败告终。心有不服,一个星期后再次挑战,却亲身体验了“户外风险”,在帖子上报纸上读到的一桩桩户外意外,就这样发生在身边。终于不敢再说什么失败与胜利,不敢再说什么服与不服,走入户外,走入山野,安全第一,平安才是最大的成功。 出行 3月4日早,吸取第一次走三水的教训,背着精心计算减轻负重的背囊在驴窝集合。年初四走三水线时,对这条线路心里没底,各种物资背起来,足有40余斤,当时进入三水线不久,双肩就开始疼痛,又遇上雨雾天气,路滑泥泞,背囊显得越发沉重,后来在大雾中又走错了路,发现时,离正确的路口已过了近一公里,无奈之下,为避免影响其他队友,原路返回至土地庙下撤了。 这次出发前,特地留意了一下天气,不冷不热,前一天晚上还下了一场大雨,估计着今天的气温状况应该不错,再不走错路的话,应该可以完成全程穿越。坐在车上,心里已经开始美滋滋的,憧憬着完成穿越的快乐。 9点30分,在水祖坑整队出发。前天晚上下了雨,还担心路滑,结果比想象中的好多啦。满怀信心地开始上山,一个小时左右到达第一个山顶,在丛林中闷热的身体,终于欢快地迎来了凉爽的山风,与太阳黑子在山顶放声长啸,聆听山谷中的回音。稍做休整之后,就开始沿着山脊继续行进。 金龟村 行行走走,11点多就开始有点饿了。终于在对讲机中听到老大下令,在金龟村FB。12点多达到金龟村,远远的就看见两把伞撑在空中。此时天气已经开始热了起来,日照也开始强烈了。在光秃秃的山脊上,有把伞遮阳还真是奢侈。 在金龟村休整点,队员们各自拿出FB物资,开始“会餐”。在前队到达休整点半小时左右,尾队队员在白金带领下也陆续到达。眼看着太阳越来越大,白金征询几个队员意见,建议部分队员在此下撤。正点到达第一休整点,令大家信心充足,于是,在12点40分,全队开始继续向土地庙进发。 中暑 从金龟村出发不久,山脊上的阳光越来越强,丛林中的空气没有丝毫流动,虽然在山脊上,可是山路就象是蒸气浴室一样,考验着每个队员的体能。在闷热的气候中,我头上的汗珠大滴大滴地顺着脑袋往下淌,让我想起数月前在神秘谷的中暑经历,当时也是如此的汗流。自己提醒自己要注意放慢节奏了,把节奏放到最慢,并准备到土地庙前如果无法恢复正常状态就下撤。 逐渐地,我走在了最后。前行一段,看到狐狸坐在路边,白金在旁照料。上前一问,说狐狸感觉不适,看上去脸色发白。“中暑了”,这是脑子里第一个冒出来的念头,赶紧取出药品,由于自己也感觉有些头晕,就把防暑药和狐狸一人一半,分着吞了下去。三个人商量着下撤的问题,返回金龟村的道路已显得有些漫长了,于是决定在土地庙下撤。白金考虑到天气变化异常,干脆通过对讲机通知头队,所有人在土地庙集中下撤。 休整了一段,狐狸的体力逐渐有所恢复,白金背上狐狸的背囊,我跟在最后,三人步步为营地向前“挪动”。在我快接近土地庙前最高顶峰的时候,白金与狐狸已在前面不远处消失在丛林中。刚刚登上山顶,忽然从对讲机中听到白金呼叫前队领队,说有人晕倒了。 我心里一紧,顾不得保持体能,加快速度顺着山路往前冲。刚开始只以为是狐狸体能没有恢复好,可是在路上见到两只登山鞋,不几米处一个背囊扔在路边,心里开始紧张起来,高声喊道“人呢?”。 从路边的丛林中传来白金的声音“在这里!”循声跑过去,只见一个队友躺在地上,头枕在狐狸腿上,白金正在按照急救训练中的方式实施救护。看到我过来,白金只简单地说“人晕了,快叫几个人下来,报警!”就又开始实施急救。在当时的现场,白金与狐狸在负责急救,白金的手机是联通的,信号不好,于是我用我的移动手机紧急与忘川取得联系,请她帮忙向110与120报警,并联系在市内的驴友,请求支援。 时间一分一秒地消逝,在我身边,白金与狐狸仍在忙碌地进行急救,我在山路上以自己为中心,左右手各一部手机,加上对讲机,建立起应急通讯中心,与前边的队友、市内的玛雅人、忘川,葵冲派出所、葵冲医院、遇难者家属保持着联系。 一时间,已不知天气为何物,时间为何物,只有一个念头:祈祷医院的医生、接警的警队、来接应的队友能尽快赶到,祈祷我们倒下的队友能够醒来。 然而,当前队的队友放弃了所有装备,气喘嘘嘘地赶到现场时,晕倒的队友时断时续的呻吟声忽然停止,白金在徒劳地进行胸外按压后,抬起头来:“停止呼吸了!” 下山 “停止呼吸了!”一句话如重锤一般霹雳而下,约一个小时前,刚刚从对讲机中得知,赶来救援的医生与警察已到山脚,正在向事发地点赶来。正满怀期望救援人员的到来,而此时不幸却突然间降临。现场的几名队员陷入沉默,我们不能放弃急救,我们必须等待, 除此而外,我们还能做些什么呢? 不知等待了多长时间,在山坡上见到对面山坡有白色的身影,我们立即举起了红色的队旗向对面的山坡高呼,虽然知道这样并不能使对方插翅而至,但……我们还能做些什么呢? 等待的时间是那么地漫长,当医院的护士出现在现场时,我仍在期望着出现奇迹,期望护士在检查后告诉我们:“病人只是暂时昏迷”;我期望着我们自己的检查不准确,然而……护士从林中走出时,并没有看着我们,看着警察说:“瞳孔放大了……” 人,过世了。浇水降温、人工呼吸、胸外按压,数个驴友狂奔山下接应救援队的警察与医护人员,接力式的往返救援,市内基地的紧急动员……一切一切,未能挽回我们兄弟的生命。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突然间消逝在这茂密的丛林中,剩下只有一个问题:我们要陪我们的兄弟走完这最后一段下撤的线路。然而此时,在现场的兄弟们经过几个小时的往返奔波,已是筋疲力尽。他们接到消息赶赴现场时,为了尽快到达,将所有补给物资留在了山下,而此时,在我们前边还有漫长的山路和一个已经离开人世的驴友。 在现场警员的建议下,狐狸与护士在太阳黑子的护送下先行下山,余下一行人在山路上等待着担架队上来。当夜幕逐渐降临的时候,担架队与遇难者家属同时到达了现场。 此时脑中一片空白,在紧张地通讯与等待后,忽然间感到一切是那么地不真实,警员、担架队在眼前忙碌,而我一直期望着我是在做梦,只是这梦怎么总是醒不来?担架队绑好遗体后,所有人开始分组,白金、我、fabio、天涯、喜羽、PP、简简单单,几名驴友陆续走入担架队中,与救援队一起抬起担架开始了漫长的下山。 夜幕下的山路狭窄难行,几名留守队员已经过一天的体力消耗,经过两次轮换后,已难以为继。为保持遗体安全,也为了保障几名驴友不再发生第二次不幸,我们退到了队尾,只有白金仍然坚持在队首,不是抬担架,就是在前方开路,不断高声呼喝提醒担架队注意路上的坎坎坷坷。 翻过两座山头后,等待在面前的是土地庙前最后一个大坡。我们5个跟在队尾的人已陆续出现脱力的状况。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尾队中,只有一盏昏黄的头灯点缀着下撤的路线。5个队员彼此帮助,在每次休息时,把对方从地上强拉起来,5个人,只有我的背囊中还有一块半烧饼和不到一升水,大家分着让着,只在迫不得已时,吃一小口烧饼,喝一小口水,大家都知道此时这点点物资就是救命的希望,当时在我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决不能让其他队友再出状况。” 黑暗中,电话响了。忘川带来一个消息:玛雅人带着支援的民工与补给物资从山底上来接应我们来了!此时,无论是担架队还是留守队员,都已筋疲力尽,在我脑中甚至闪过一个词:“弹尽粮绝”。把此消息传给所有人,大家都已没有任何兴奋的感觉,只是在默默等待。中途休息时,白金下山去迎接接应队伍了。 不知等待了多长时间,在对面山头上亮起了一盏又一盏灯光,接应的队伍来了。我们纷纷站了起来,遥望着山间忽亮忽灭的灯光,举起手里的头灯,向对方指示着我们的位置。不久,听到玛雅人洪亮的声音:“在那里!”对面的灯光越来越近,白金、玛雅人带着补给物资和支援的民工到了! 在听到白金在队首的声音时,物资已经传到了队尾。喜羽提醒我们几个队友:“等下物资先给担架队吃!”大家默契地每人只取了一两片面包,一瓶半升的矿泉水传过来,又剩了半瓶在担架队与驴友之间推让,在担架队的坚持下,在了解了前边还有足够的水之后,剩下的半瓶水插在了我的背囊侧袋,作为后备补给。后边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民工上来了,使行进速度大大加快了,之前的担架队也已疲惫不堪,在途中一直支持着我们的“大嗓门队长”的声音也被玛雅人的声音取代。听着玛雅人在前方高声喊着,协调着担架队的节奏与步伐,在后方的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坚持,坚持,不要再给队伍添加任何负担了。派出所跟队的民警在黑暗中也在不断地向后征询:“你们几个怎么样?”每次大家都用微弱的嗓音回答:“没问题!”在每次休息的期间,我们几个人都在互相提醒着:“坚持住,别睡着了!”每次休息完再次起程,大家也总是不自觉地互相看一看人是不是齐全,有没有兄弟睡着。 近凌晨四点左右,终于所有人走出了废弃果园。看着密布公路的各类车辆,看到之前已到土地庙下撤的队友在寒冷的黑暗中仍在等待我们,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走过救护车边时,看到白金与玛雅人挡在一个老人面前,当时已脱力到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我知道,那是我们兄弟的老父亲。揪心,揪心,满嘴的苦涩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唯一欣慰的是其他队友一切安好。 在给派出所留下了联系资料后,顶着昏沉的脑袋,拖着灌铅的双腿,大家坐上了回程的车。凌晨6点,到达驴窝。两天过去了,食不下咽,睡不安寝。为了一个逝去的生命,为了所有队友的支持,五味杂陈。 三水,虽然知道它是一个里程碑,但没有意料到的是,它竟然给了我这样一个刻骨铭心的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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