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贴]西行漫记

亲亲一笑

之    北京微雨
很久以前，我就想去西安。于我而言，那不仅仅是一个有着几千年历史的古都，我的祖父在那里生活了十几年，我和妹妹共同喜欢的人在那里出生长大。那是一个，鲜活在我灵魂中的城市。我去西安，感觉上好像不过是回了一次心中的家。而北京，就是我回家的中转站。
从天津直达西安的火车时间太长，所以我们决定从北京倒车。在很多人的印象里，天津和北京的距离太近，近到不像是两个城市。不过坐车还是要一个多小时。考虑到路上会有大把的时间空闲，我把那幅还没有绣完的十字绣装进了旅行包中。
上午十一点的车。我们到的很早。因为是始发，所以早早就上了车。打开包，拿出那幅没绣完的画布。深蓝色的绣布，那么深邃的蓝色，让人感动。深深浅浅的灰，褐，还有黑色。时间仿佛静止，沉醉停留在那些颜色中。
车厢中人很少。很好。
妈妈趴在我对面睡着了。我就开始飞针走线。旁边的座位上有两个年轻的男孩。带眼睛的那个突然问，你是不是去上大学。我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说，不是。
然后我们就开始聊天。与其说是聊天，倒不如说是他问我答。我从包里扯出耳塞，自顾自的沉浸在Tori Amos的歌声中。那种感觉很好。他是理工大的，去北京实习。很有素养很有分寸的男孩子。旅途中很难遇到有趣的人。不过很幸运，这次，还好。
北京到了。
从东站出来，外面在下雨。我背着大而沉重的旅行包，和妈妈努力的挤上了去西站的703路公车。大约半个多小时的车程。我坐在临窗的座位上，安静的看雨中的北京，或说，北京的雨。
心中忽然觉得疼痛。想到很多事情。雨不很小。灰色的天，灰色的雨，灰色的城墙，灰色的地。北京，忽然在这样一个雨天，改变了色彩。雨拍打车窗，一下又一下。外面的树静静伫立，绿色也不再苍翠。去过北京很多次。每一次都是匆忙而过，从未仔细的嗅过这个城市的气味。曾经的印象，北京，应该是一个大而忙乱的地方。到处尘土飞扬，遍地京腔回响。喧嚣，嘈杂。可是在这样一个雨天，北京，忽然变的好安静。天地间仿佛只有茫茫飘雨，北京已经不再作为一个城市的概念出现。而狭小的车厢，就像一个安静的容器，坐在其中像要沉入无底的寂静。不停的坠落，坠落。有时候我想，如果站在一个历史的高度，北京，也许就应该是这个样子，风雨飘摇中，一千年，默默流淌过。
西客站看上去还算宏伟。不过听说从一修建好就开始漏水。很正常。我是说，在现在的中国，很正常。虽然还是会有一些失望，可是，很正常。
吃过饭是两点钟，离出发还有两个多小时。坐在大而空旷的软座候车席中，我觉得冷。灯太亮，无法睡觉，我只得又开始绣我的帆船。对面坐过来两个鬼佬，我冲他们微笑，Hello.男人有络腮胡，十分像出没于丛林中的探险家。女人年龄已经不小，可是大眼睛和保持微笑姿态的嘴唇依旧让人觉得平安喜乐。女人说，他们从加拿大来，要到西安去，乘的是我们下一班火车。她说，她叫Riz，我说，叫我Louie好了。我们的车要开了，我冲她挥手，希望能在西安看到你们。然后，我和妈妈，终于踏上了西去的列车。
                                                                       待续

亲亲一笑

之    去往西安的列车
从北京到西安的火车开了一夜。坐的是双层游车的软卧车厢。除了三间房是中国人外，几乎全部都是德国人。有时我几乎认为自己就是在国外，不过当我看到列车员那一张张苦瓜脸和污浊的车厢时，马上又想起来，啊，还是在中国。我并非崇洋媚外，都是现实，无法否认的现实。
看见走道中有两个年轻女孩子，我说，hello.原来她们不是德国人，Erin是美国人，在日本教书已经有一年了。MiChyo是典型的日本人，身材矮小纤瘦，32岁依旧有一张娃娃脸。她们结伴而来，西安，是第三站。我们聊了整整一个晚上，从超级男孩到川端康成，用中国汉字英语加数字。
MiChyo不愧是日本人，坐姿端庄，面带笑容，动辄就是一欠身，搞的我在那一晚充分活动了腰部肌肉。我们去餐车吃饭，质量低劣的饭菜并未影响我们的兴致。吃完饭的时候，我看见MiChyo双手合十，嘴里不知嘟囔了些什么。我诧异的看着Erin，她笑了，她告诉我，就是类似于表示感谢及吃好了的做法。啊，真是礼貌的日本人！
Erin很高，大概有175左右，看过去就是那种自由自在的人。她告诉我她大学念的是Political Science，不好找工作，所以来到日本教书。当然还有另一个原因，就是长久以来对亚洲这片神秘大地的向往。她说，回国以后要去Boston读硕士。谈到未来，她总是一副天真的憧憬的表情，她觉得奇怪，为什么日本会有很多人要努力去做他们不喜欢的工作。我告诉她，这很正常。
晚上还不到九点，我便被妈妈赶到了床上。外面很喧嚣，一屋子德国佬在喝啤酒。我躺在漆黑的屋子里，颇有些羡慕的听着外面的吵闹。突然听到Erin的声音，不，我们害羞。我钻到被窝里笑了。那些德国佬！
第二天早上起来，被告知列车要晚点近一个小时。大家似乎并不是很在意，想想也对，着急又有什么用呢？
洗漱的时候，有德国人经过。聊起昨晚，有扎着辫子的矮个子男人说，他们九点睡觉，所以在九点以前只能喝酒。我心里暗暗好笑，这样有规律的德国人，怎么旅行！
看看窗外，黑夜与黎明交替过后，景色变成了另一副模样。大片的梯田。大片的玉米地。绿色的生命直接从黄土地里钻出来。我有些发愣，回家了，我知道，快要回家了。

亲亲一笑

之    初会西安
我背着沉重的旅行包走下火车，根本来不及去考虑些什么，接站的人已经走了过来。那是我***学生，在陕西旅游集团工作。
随着庞大的人流，我终于走出了西安火车站。西安的阳光，像梦一样的笼罩了我。这就是西安？我曾在想象中来过无数次的西安？我抬头看天，天并不是那种纯蓝的色彩，阳光也并不灿烂，所以并不耀眼。古城墙，垂杨柳，一幢幢小楼，一条条公路，一切都是那么柔和，那么的有条不紊。我想我是喜欢这里的，从我沐浴在这个古老城市的阳光中的那一刻起。
坐上出租车，我们向西安宾馆驶去。
早上七点半。
空气很新鲜，没有传说中的那样黄沙漫天。轻轻把车窗摇下来，我像一个新生儿一样打量着这个城市。有洒水车经过，叮当叮当的响着音乐，我高兴的笑着，露出两排牙齿，它让我想起了童年简单的欢乐。公交车按着喇叭前进，车里面的人总是有一副气定神闲的表情。自行车也很多，上班的，上学的。我把手伸到车窗外面，我知道这样不安全，可是我喜欢。有风拂过，我看着自己的手在淡金色的阳光里变换着各种姿势，止不住的微笑。这是一个没有距离感的城市。我告诉自己，我可以在这里生活。于是转过头去对妈妈说，我有预感，我会在这里生活一段时间。妈妈惊奇的看着我笑，这里？你？我也笑。我明白***意思。一个平素另类前卫惯了的人，怎么可能在这样一个怀旧的地方生活下去？可我觉得自己可以。没有任何理由，我喜欢这里，还不够吗？
车子七拐八绕，风土人情忽然变了。应该是叫广济街吧，我忘记了。街道很狭窄，而且还不是单行。但是在这样一个清晨，我忽然变的不再介意塞车。很多小吃铺，很多长的很漂亮的男男女女，很多有很长很长花白胡子的老人。接我们的人解释道，这里是伊斯兰教聚集的地区。我看着外面，一个穿着黑色长裙裹着粉色头巾的女人走过。怀疑自己到了外国，别样的景致，让我流连不已。
朱雀门到了。
很小的时候，我就背过四方的守护神以及守护星宿。朱雀守南方。对应星宿有七个，星，鬼，柳，翼，井，张，轸。所以不言而喻，朱雀门，就是南边的门。古人是不说东南西北的，他们用青龙，朱雀，白虎，玄武代替。多么有韵味多么具有神秘感的名字。
出了朱雀门，也就出了城。长安城真的不大。
城外也是绿树成荫。没过多久，车停在了宾馆门口。接待我们的人姓王。他说，吃过早饭就下来吧，马上就要出城去玩了。

亲亲一笑

之    西陵下，风吹雨
西安就是这么一个地方，地下的名人比地上的多。因此自然而然的，各种陵墓寺庙整日客似云来。
想想看，唐代一共二十一位皇帝，有十九位葬在了陕西省境内。其数量之多是其他省份所无法比拟的。怀着崇敬肃穆的心情，我们游览了其中比较有代表性的几个陵墓。
五年前我曾经去过清十三陵，可能因为年龄关系吧，彼时我对十三陵一点兴趣也无。阴冷的墓穴中，灰暗无光的色彩让我觉得很不舒服。时至今日，那些历史大多已在我的记忆中烟消云散。
这一次，又是陵墓。
我抬头看着拱形通道上面的匾，唐永泰公主陵。
墓道狭长且阴冷。穹顶上有简单质朴的花纹，经过这许多年已经暗淡了很多。年轻端庄的讲解员穿着七厘米的高跟鞋在十八度的崎岖墓道上行走自如。她条理清晰的讲着永泰公主的生平和至今被史学界争论不休的死因，向下走了很深，有两块黑色石板。是给公主的墓志铭。据说公主十分聪明伶俐，是李显最宠爱的女儿。然而命运也不过如此。
她死于十七岁。
走进了主墓室。一人多高的石裹占据了大部分面积。方形的墓室，圆形的屋顶。天圆地方，是的。
随着讲解员的指引，我抬头看去。蓝色的屋顶已经有些破损，然而日月星辰依然清晰可辨，中央一条奶白色的长带贯穿整个屋顶，讲解员说，那是银河，古称天河。
我站在墓室里，久久不愿离去。今次我并未觉得有任何不舒服之感，只是觉得心中沉重。十七岁……只比我小一岁。我仿佛看到那盛唐的气象万千，还有那轻舒广袖体态纤弱的大唐公主。应该也是在这样一个有阳光，有清风，柳枝飘摇，绿草如盖的午后，美丽的大唐公主，伶俐的大唐公主，柔柔的走在离宫中，花不语，鸟无言。仅仅几句议论，谁料会招来杀身之祸？直至父亲李显继位，她的尸骨才得以从河南迁回长安。
不知怎的，我想起了苏小小。当然她们并不相同，至少，永泰公主是和她丈夫合葬的。然而她们相似。一样的美丽伶俐，一样的命运崎岖。
也许只因为，她们都是女人，她们都是，有灵魂的，活生生的女人。
油壁车，夕相待。
西陵下，风吹雨。

亲亲一笑

之    龙首重霄
从西安到黄帝陵有二百公里左右的路途。幸好高速公路已经修好，节省了很多时间。不过那也要三个小时左右的车程。迎着初生朝阳，我们踏上了祭祖寻根的漫漫长路。
已经有些发旧的红旗在西铜一级上飞驰着。我出神的看着窗外。黄土高坡？这就是黄土高坡？曾经的黄沙漫天呢？我所看到的，除了绿色，还是绿色。
那是一种奇异的景象。远远望去，看不出来那在绿色中掩映的黄色究竟是土地还是石头。一丛又一丛的绿色植物旺盛的向四面八方伸出坚韧的触角，那么嚣张，那么坚定。妈妈在后面说，绿化的这么好。我想我是在微笑，因为在右车镜中，我看到了自己微微上翘的嘴角。然而还是有一丝怅然。在梦中重复了很久的黄土高原，那种千里黄沙白日曛，那种铺天盖地的土黄色，那种和我的皮肤颜色一样的天地，竟然消失了。
渭水已经干涸。听司机说，延河也是一样。有很多东西是我无法想象的，比如，曾经清澈见底的黄河，曾经无比肥沃的土壤。我的祖先，我们的祖先，他们，是在一种怎样的环境中怎样的生活。闭上眼睛，我强迫自己停止思考。然后，我睡着了。
途中断断续续的醒了几次，知道大约是过了几个隧道，路牌也由西铜一级变成了铜黄一级。司机说，这条高速公路刚通车不久，是由华侨集资修建的。寻根，不管在哪里，总要踏出一条寻根的路。
在盘山路上绕了几个圈，黄帝陵到了。
抬头看看，要爬一座山。不很高，但是很美。
有台阶，因此山路很好走。虽然正值中午时分，可是并不让人觉得闷热。原因很简单，山路的两旁，全部都是粗壮参天的古柏。因此无论是谁，只要是炎黄子孙，走在这样的路上，仰望这样的目的地，一种肃穆的气氛便会在不知不觉间笼罩四周。缓缓拾阶而上，心中无限平静。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平静过了，在自己生活的城市，环境总是嫌太过吵闹，情感总是嫌太过计较。但是这里，这里不是天津，这里，只是一个远离尘嚣的地方。在这里，我那压抑已久的心情，终于得到了彻底的放飞。
花了三十元门票钱，走过一个牌坊，我终于到了我该来的地方。很粗很粗的一棵古柏，旁边立着一块碑，黑色的，上面有黄颜色的篆书，黄帝手植柏。
想起前年去曲阜，在孔林，也有这样一棵柏树，也有一块碑，写着，子路手植柏。据说在孔子下葬的时候，子路因为有事无法及时赶回来，遭到其他弟子的斥责。他并没有解释什么，只是种下一棵柏树，然后，在孔子坟前守了其他弟子守灵时间的两倍之久，六年。有的时候真的什么都不必说，真的。上天赐予我们一张嘴，是为了让我们学会沉默。
再往前走，到了，到了。
一座亭子。一块碑。前面香火缭绕，钟声不绝于耳。
黄帝陵。
在看见黄帝陵的一刹那，时间仿佛凝固，空气仿佛冻结，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根，这就是我的根呀！某种东西在血液里沸腾着，半空中，腾起一条巨龙。
龙首重霄。
我走了这许多路，只是为了来看你一眼，也是为了能让你知道，我来过了，我来看过你了。
我终于沉默。心中澄明而肃穆。我来过这里，我的前世今生有了依靠。
桥山。这座山叫桥山。据说从空中看，山形似龙，而黄帝陵所在的位置，就是龙嘴中含着的一颗明珠。
理应如此。

亲亲一笑

之    生前身后
永泰公主陵应该算是大周皇帝武则天和丈夫李治的合葬墓乾陵的陪葬墓，从公主陵出来后又行驶了将近二十分钟，我们来到了乾陵。乾陵规模浩大，不仅在唐代是首屈一指的，在中国历代陵墓中都是一流的。
山。三座山。从不同的角度会有不同的观赏效果。最高的一座，便是乾陵地宫之所在。乾陵共有三重阕门，而且还是双阕。讲解员说，这充分体现了陵墓主人生前的地位。
走在长长的司马神道上，不禁让人默然而叹。高大的翁仲，没有头的，四肢残缺不全的，颓然而卧的，他们，全在浅浅的微笑。安静的看着远方，目光仿佛可以穿透千年的风尘。想想也是，这些翁仲矗立在这里，几千个春秋轮回，几万个日月交替，他们还应该有什么表情？还有很多石马。或立或卧，平静自然。讲解员说，这样规模的石人石马在历代墓葬中是罕见的。言外之意无非就是表明武则天的奢侈。还有那一对石狮。中国的第一对石狮。还有那块无字碑。我想只有无比自信的人才会给自己立一块无字碑。不需要评说，不需要。
武则天这个女人。无畏的女人，也许会被人说成是野心勃勃，可是，她的一生是无怨无悔的，她在追求她所想要追求的，而且成功了。我很佩服她，真正的活过一次，爱过，恨过，够了。
第三天去的兵马俑。走进庞大的一号坑展厅，四周忽然变的悄无声息。很少的几缕阳光透过巨大的拱形屋顶直直的射进来，有灰尘在跳着奇怪的舞蹈。我看着下面，很多人，他们笔直的挺立着，穿戴整齐，面无表情，排着整齐的队列，或持兵器或牵马。我在呼吸。从我看到他们的那一刻起，我所能做的事情，只剩下呼吸。甚至在我呼吸的时候，我都在怀疑这流动着的空气是否也飘自千年之前。静静的，没有声音，却给人以强烈的震撼与压迫。我就这样站着，看着，呼吸着。这就是兵马俑。
这样大的气派，我默然而叹，他们的主人，生前又该奢华到什么程度呢？
兵马俑，不过只是秦始皇陵的一个陪葬坑。在秦始皇陵的四周散布着很多这样的陪葬坑。爬上一百二十多级台阶，到了陵墓的顶部。秦始皇陵是纯粹的凭空而来，从附近村庄搬运土方，堆成了这座高大的山。听起来强硬而又执着。像极了他的执政风格。
地宫不敢挖。怕陵墓中的水银危及周边生态环境，怕无法保存陵墓中可能依旧新鲜的尸体。
水银……初中的时候听老师说过，秦始皇在修建陵寝的时候，执意要把地上的世界全部搬到地下，所以他的地宫，上有钻石玛瑙镶嵌成的日月星辰，下有水银灌成的江河百川，其余奇珍异宝，不能尽数。
可是有什么用呢？
再多珍宝，也不过空对一捧黄土。地下再丰富再逼真，也只不过是地下。
想起辛弃疾的一句词，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生前身后，到底要什么？
要什么，不过都是虚无罢了。

亲亲一笑

之    骊山海棠
这一次，我看见了骊山。
美的让人感动。
满眼的绿色。满眼的苍翠。仿佛整个御汤之水全部倾倒上去，碧波，就那么在阳光下轻柔的荡漾。回来后听爷爷说骊山晚照是关中八景之一，想来我们去的时候已经是下午，等游览完了，再回首眺望骊山，夕阳中的骊山，应该正好是骊山晚照吧！
不过这里并不是骊山主峰，而是它的第二高峰。山上山下行宫无数，因为有温泉。
是的，华清池，就在这里。
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
讲解员指着一处殿堂说，这里就杨贵妃沐浴的汤池遗址。我抬头看见有一块匾，上面有三个字，海棠汤。
由于战乱和山崩，汤池被长年埋在地下，已经有些破损。很小的一个汤池，最多容纳六个人，没有任何富丽堂皇之感，阴暗的空荡荡的大房间，让人很难想象千年之前的盛况。汤池是用上好的青石砌成，据说应该是池壁光可鉴人，不过现在已经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规则的半圆形，围成一朵盛放的莲花。微风吹过穿堂而去，眼前的景物有些模糊。时间慢慢倒退，楼宇重新拔地而起。香雾缭绕，淡色纱帐轻轻随风摆动。手持各种沐浴器具的宫女穿着云头鞋莲步轻移，朦胧中依稀可见无限庸懒不胜娇羞的贵妃，丰腴的身体，典丽的神态。一切的一切都传达着一种盛唐的大气，但又不乏岌岌可危在其中。阴阳相生，盛极必衰。
君莫舞！君不见，玉环飞燕皆尘土。闲愁最苦。休去倚危栏，斜阳正在，烟柳断肠处。
我一直可怜她。不过是长的美一点，不过是对男人的温暖渴望多一点，不过是对感情的占有欲强一点。
不过是这样。有什么理由，香销玉陨。
马嵬坡下泥土中。我看见她滴落的泪滴，一滴，两滴。溅在土地上，溅起两朵血红的海棠。海棠怒放风中，有风拂过，有细细的丝竹之音从云端传来。君王泪眼婆娑，舞动的旗帜早已化作她轻舒的广袖，车马兵器相碰的声音也早已化作叮当的环佩之音。仿佛一回首，还能看到她在那里妩媚的微笑；轻唤她的小名，还能有人摇摆着走过来给自己最温暖的安慰。可是，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天旋地转回龙驭，到此踌躇不能去。马嵬坡下泥土中，不见玉颜空死处。君臣相顾尽沾衣，东望都门信马归。归来池苑皆依旧，太液芙蓉未央柳。芙蓉如面柳如眉，对此如何不泪垂！
骊山上，有一朵海棠。
血红的海棠。
相信我，你也可以看到。

亲亲一笑

之    他们，她们
一． 大堂里的人们
西安宾馆是一家涉外的四星级酒店。每天在大堂里都有数以几十计的鬼佬穿梭往来。记得第一天晚上，我下楼，着实吃了一惊。西宾一共三个酒吧，已经全部坐满了鬼佬。人声鼎沸，觥筹交错，热闹的让人羡慕。
我正好抓紧时间练习口语，于是每每看到悠闲的散步的鬼佬，我就会迎上去说hello。德国人最多，其次是美国人和英国人。台湾和日本也有很多人来。那次看到一个德国团，一位看起来很面善的女人对我说，她一到西安，还以为半数德国人和半数美国人都到这里来了呢！我和她一起笑，心想大概就是这样吧。
鬼佬们大多很友善，总是不停的微笑，不停的冲你说hello，觉得他们总是有一张看上去悠然自得的面孔，不知道是否和国外新鲜的空气有关。和他们在一起，我习惯了深呼吸。
二．   古城墙上的色彩
从黄帝陵回来，我们登上了南城墙。
从南门上方走到碑林，有好长一段距离。于是有出租自行车的业务出现。我懒得租，觉得走走满好。
一天的游玩其实很疲惫。我和妈妈累的谁都不想说话，只是直直的看着目标往前走。忽然身后有口哨声响起，我下意识的回头，啊！五六个年轻的鬼佬蹬着自行车飞快的骑了过来。那一刻我忽然很想加入他们，都是普通的休闲装，白色，米色，灰色，黑色。背着大大的帆布包，有白人，有黑人。他们骑过去了，我还愣愣的从背后看着，在深灰色的古城墙上面，有这样一群色彩，飞扬而过。
三．   庆元和庆通元宝
南城墙下面有一个文物市场。我和妈妈在一起很难得的悠闲的逛着。有几个卖古钱币的摊，两个正在挑拣钱币的年轻人吸引了我的目光。一式一样的宽大的白色文化衫，深色滑板裤。个子高一点的抬起头看我，我走了过去。原来是日本人。我们用英语攀谈，他21岁，他的朋友20岁。在东京读大学，来中国旅游。我看着他，他长的很好看，眼睛很大，我说你的眼睛真大，他腼腆的笑了。他的朋友，有一头染黄的很好看的长发，我看他挑的钱币，除了清代的，还有一枚庆通元宝。他向我解释，因为这上面有他的名字。边说边给我指出庆元两个字。大眼睛的男孩呵呵的笑，我也笑。
很正常的，他们也开始抱怨起了在汉语交流上的困难。说着庆元从口袋里掏出一大把白纸，每张上面都有字，比如“我们想买去成都的车票”，“还有房间吗”等等。很可爱。
最后他们说再见，我说SA-YO-NA-RA。呵呵。
四．   真情没有障碍
刚到西安宾馆，我坐在一旁等妈妈订房间。一回头看见了Erin和MiChyo。很高兴，原来大家住的是同一家酒店。
我们通电话，得知彼此会在同一天离开西安，不过，她们是早晨乘飞机去重庆，我们是晚上坐火车回北京。于是走之前的那个晚上，我们决定一起度过。
Erin要了名叫熊猫的鸡尾酒，MiChyo要了梦回长安。我只点了冰水。
我们在一起欢饮畅谈，真正没有界线。
听到后面服务生说，看这三个人，来自三个不同的国家。
我轻轻转动手中的玻璃杯，安静的笑了。


后记
已经从西安回来一周了。
其实还有很多地方没写，比如汉阳陵，比如大雁塔，比如法门寺。
没写的原因有很多，没有时间了，激情也在逐渐退却。我想以后的某一天，自己无意中翻看这个集子，也许会产生把它写完整的欲望吧。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了。
西安真的很好。我喜欢。

ahaia

嗯，好！◎

jgle

我是老西安，下次到西安我带你吃小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