洁，是在十一年前来深圳的。那时，洁的一个姑姑在深圳嫁了个香港人，每次回家时都带了些内地从没见过的衣物。洁自小爱美，对那些精致的衣裳迷恋得不行。但家里亲戚多分到洁手中，也就只有一两件而且不是洁喜欢的那些。自那时起，深圳对洁来说是一件柔美沉醉的霓裳，洁想拥有它。
大学毕业时，当别人在四面八方拉关系找去处时。洁在做着以往没想去做也没心情做的事情，每天早晨，踱到校园的菜地里，跟着菜农背后讨论着打了农药与不打农药，呆在菜叶上那条虫子的公母区别。说完这些，那个有着紫黑色脸盘的大叔，笑容可掬露出一两句憨厚的方言，看见洁一脸的不解，慌忙又用扬州话重复一遍。洁说那个情景至今仍历历在目，偶尔看着案台上那些乱草的公文，那上面的数字洁就给它区划了公母的性别。
洁，收拾了行李。跟家人说，到姑姑家玩玩再回扬州原实习单位报到去。没人知道，其实那一刻起，洁心里悲壮着，走吧去找一件可以随心所欲的布料吧。没有人道别，没有人送行。洁说那时的男友在毕业前，已把区域的隔阂拿捏着准时，早就飞奔回他生活的那个城市忙乱着他未来的生活了。
下火车时，洁看见远远的地方，起起落落的楼群，灰灰的阴阴的看不清高度。姑姑回过头来说那是香港，走近了便可以量见有多高有多远。
看着洁清秀细腻的脸，那个被称姑丈的常年穿球鞋T恤牛仔裤的香港男人说，外面不好找工作先来我工厂里当前台吧。
工厂在宝安，那个被叫成关外的地方，规模不大只有200来人。像大多初期的小作坊一样，加工一些塑料手袋之类的产品。办公室职员少得可怜，说是前台但事实上厂里的办公室跟生产线在一起，洁只需要做一些打印文件接听电话或叫盒饭的事情。一天就过去了，而再一天也过去了。
有时，洁很茫然。但姑姑说当年她也就是在这样的工厂里，认识了姑丈而改变了命运。过上了现在这种有空做做美容买买东西打打麻雀的生活。姑姑说这样的小地方，才能体现洁的高贵出身，因为别人甚至于连中专都没毕业，而洁是大学本科生。
那时的宝安，破破落落的。除了几间厂房，唯一跟扬州不同的有许多不同地方的人，不同的语言不同的生活。洁安慰自已，每个梦开始时应是最简朴的吧。
半年后，洁碰见他。那时，洁在每日重复中将自己打沉了再找回希望再打沉再找回，洁说渐生的后悔让洁开始动摇着来这个地方的想法。直到那日，姑姑拉着她去打麻雀。她不会只能呆在旁边无聊看着，旁边有一个男的好像也是什么人的朋友。看着洁一脸的无聊，便用广东话问好了一下，洁听不明白只好微笑点头。洁说，后来他告诉洁他当时问洁是说：小姐你是客家人吗？嘿嘿，洁说想不到这一点头，便成了客家男人的一道风景了。
他是个客家男人，外表有点大众化的普通。只有在开口说话时，声意厚厚暖暖的透出一股莫名的书卷味。洁说，当时她没转回头看他，背对着他听他说话。于是，便爱上了。（我笑问：万一碰上是个满脸疙瘩张牙舞爪的咋么办？洁嘻嘻两下，那就找个纸袋只挖三个孔让他出气知道活着就算了。）他没有广东男人通常的习气但有着广东男人的精明，看到洁更像发现一件价钱公道的物品，雀跃着立即就付款抱走。
洁说，后来深圳有了专门可以找工作的介绍所，便离开了姑丈的工厂。应聘到这家物流公司。选择的原因之一，是因为这公司离他住的地方近。
洁说，有点疲倦碰撞上了便想靠近，喘喘气。虽说不渴望像姑姑过得日子，却也希望着哪天工作没了回家还个拥抱暖着。（我笑着插嘴：一楼的物质生活充足了，才有力气爬到二楼谈思想工作呀。嘿嘿，这是大多深圳人不变的定义。）
洁那时上班很累。早上6：40起床，晚上19：30才拖着散架的身体下班。还要赶到超市场买菜买饺子皮，回家时他坐在沙发上看新闻联播，伸手接了放到厨房里便又回到屏幕前。那时不累很开心，看着他连最难入口的都可以扫得干干净净。洁说她似乎是了一个客家男人的女人，面前的这个男人是她的。他喜欢吃饺子，洁无论多晚都会包好放在冰箱里冻着等他明天中午吃。
（停止下来，洁舒了一口气。问我：默默，你呢？有过这样过的日子么？我沉静了一下，笑着说我很懒通常是男友做的。）
洁说，知道吗？他要走了，到另一个国家去坐移民监，为了拿身份证。他家人一直要求他这么做的，他放不下我想过但一直没去。现在他为我付了首期款我有间房子栖身，他却是要走了。我不知道没有了他的日子会咋么样？8年了没有分开过，知道吗？我会讲一口地道的客家话，我会做一手地道的客家菜，但却是没有他了。
虽然很多人奇怪着这样的一种关系，连父母在劝说中也逐渐得心灰意冷。但，我不后悔真的不后悔。
（洁，终是说完她的故事。零碎混乱着，但一种沉重的情绪漫漫得缠上了我，有人说深圳是寂寞之城，夜色中诡异着无助的人们，与寻找温暖的灵魂。外面，天色开始暗落了。洁的脸在灰色的灯光中，显现着涩瑟的沉默。或许原本这世间，男女之间只是一场找不到同步交替的故事，无论明天你是嫁了或没嫁，都无法对着离去的人唱着：明天，你会嫁给我么？）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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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紫色MOM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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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5-2 2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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