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雨/文
如果说婚礼是生命延续的必做课题,那就让它浪漫在云端吧!
羌族,这个生活在西北高半山区的民族,娶亲的歌儿总至云间唱起。
羌族称结婚为结亲。只要有人结亲整个寨子都笼罩在热腾腾的喜悦中。这种喜悦始于红爷的热心,双方的父母口头答应了亲事,“许口酒”便给人们的饭桌上增添不少话题。于是,红爷开始来来往往的奔忙。忙到小伙子姑娘点头认可对方,“小订酒”“大订酒”拍开尘封已久的封泥。“送日子”一过,两家就沉入繁杂的婚礼筹备中,焦急等待迎娶的日子----女方家花夜、男方家正宴。不管是“花夜”还是“正宴”两个寨子都要彻彻底底的热闹几天。
在“花夜”的前一天,男方就派一队能说会道的人到女方家迎亲。女方家里已是高朋满坐。她的族人在这天霸气十足。因为在羌寨嫁女方是输家,娶亲的男方家是赢家。所以“花夜”这天,女方就要设法百般刁难男方。就是对盘歌也不忘将对方损几句。盘歌顾名思义盘问的意思。盘歌唱词一问一答,唱词随意,风趣。内容包含生活琐事、劳动生产、传授各种知识,问天、问地、问新人。女方家里好酒好菜款待迎亲的人,面对面的用歌词“唱骂”男方解气,唱歌骂人闹着玩,男方家也不生气,图个喜兴。寨楼的屋檐都飞扬着娶亲的歌。
而新娘则来到祖先的坟前,告别赐予她姓氏的先人。当撒拉子一吹起,凄凄唉唉的“留念调”萦绕在坟头。新娘的眼泪就再也含不住,象断线的珠链叭哒、叭哒的往下滴。屋里盘歌对得欢喜,屋外新娘的心象踢翻了五味瓶,酸的、甜的、辣的、苦的、麻味的统统涌了上来。好不叫人难受。
待到天明吉时一到,撒拉子吹响“离娘调”。女家族人的心情顿时紧张起来,新娘在闺房里哭着不出门,喊一声“阿妈,女儿舍不得你呀!”就再也说不出话。母亲和姑嫂也跟着哭。红爷着急的左劝右劝,生怕误了良辰吉日。劝的差不多了,伴娘把新娘扶到神龛前,一边哭一边拜别父母、长辈、兄嫂、族人。这就是“哭嫁”。(在羌族的婚礼中伴娘一定是明年的准新娘.)一拜完祖宗,新娘转身便向大门走去,长辈们跟在身后反反复复叮咛“规规矩矩地走出去,千万别回头”。门口“释比”(端公)早已端着插小白旗的馍馍等新娘从馍馍下面走出大门。羌人管这叫“离雏”。然后,新娘的舅舅一边给新娘挂上红绸,嘴里一边念着祝福的话。有人唱起哭嫁歌,新娘的兄弟便将新娘背上迎亲车。
迎亲和送亲的队伍便浩浩荡荡的涌向新郎家。
男方家正宴。
喧嚣的锣鼓早早的就候着新娘的到来。新郎屋里屋外的穿进穿出,一会上楼望望,一会下楼看看。二十多年来第一次知道什么是坐立不安,这时的耳朵也特别灵,山脚下的汽车喇叭声都能听见。好象还能分出那一个喇叭声是结亲车队的。
"嘟嘟-------嘟-------"
“来了,来了,迎亲的车队来了。”
"噼噼啪啪........."鞭炮响砌山谷云端。
迎亲的队伍停在寨门外,新郎站在院坝里望着门外,释比在门口放着做“撵煞”的条桌。新娘由迎亲的人从车上背下来,后面长长的送亲队伍背着新娘的嫁妆。到了门口新娘还不能马上进门。“释比”嘴里念念有词,神情严肃,手夸张的挥来舞去,驱散着附在新娘身上的“杀气”。古老的咒语从释比嘴里窜出穿成一串串平安的珠连挂在新人的胸前。
院子里,院门外,房屋顶站满了来贺喜的人们。人们怕这股“杀气”冲杀了自己都离的远远的不敢对着新娘。新郎这时候站在释比旁边,望着门口红绸盖头的新娘喜上眉梢。
随着释比一声“主家迎新人”撵杀法事做完。新娘由红爷牵着交给新郎。大伙围上来涌着一对新人进入堂屋,拜天地、拜祖宗、拜父母.婚礼仪式中只有一样是新生的,就是村长拿出结婚证宣读这对新人为合法夫妻.拜堂后新娘就正式成为这家的人了。大伙用“挂红”这种羌人独有的仪式将吉祥和祝福挂在新人的身上。"挂红"的仪式也是显示主家人品和地位的一种方式.挂红的人越多表示主家的为人越好,值得受人尊敬.红艳艳的祝福挂起来,喜洋洋的新人裹起来,细绒绒的吉祥飘过来,云上的歌谣唱起来。
与此同时支客司在院子里一边念诵接客词,一边给送亲的客人一一敬酒。送亲客答词,讨“封钱”。屋里屋外的欢声笑语在山谷间跌来撞去。撒拉子吹响开席调,正宴开始.整个正宴期间吹撒拉子的唢呐手权力最大。撒拉子吹响客人才能入席。首先入席的是送亲的正客,客人入席后厨房久久不上菜,撒拉子就会闹喳喳的响起来,吹厨师(催嘱厨房的大师傅快点上菜)。席间新人由支客司带着给每桌的客人敬酒。敬酒的过程中,新郎新娘既认识了双方的亲人,又接受了人们的祝福。
酒菜吃的差不多了,撒拉子又吹响起来,吹吃酒慢的客人该退席让第二轮的客人入席了。这种流水席客人多的可以开到晚上。各色羌菜隆重的摆满一桌.拿起筷子,就有人端着酒杯来敬酒.远道而来的客人,来敬酒的人特别多.在这种重大的日子中有陌生的远客造访,羌人更视为吉祥。情谊浓缩在醇香的咂酒中,点点滴滴都是情,又怎能拒绝这清亮亮的情呢?"西斯古"头一昂,干了.不一会就酒酣耳热的从席间退下来,在寨子里到处游荡.拍拍古老的墙,踏着微醉的步子走在诠释不透的寨楼中.心象泉水清凉凉绿油油的流淌.
正宴开过,主家在院子里燃起旺旺的篝火。来客们围着篝火跳起欢快的沙朗.阿妹妹变幻的舞步摇着哥哥圆圆的梦想,婉转的歌声撩拨着心弦,唱醉了篝火。踏歌一般人们用最豪放的情绪抒发着最原始的心境.一场沙朗跳完已是子夜时分。堂屋里早已摆好了干盘子等着对盘歌。当“花儿纳结”对起来,屋里屋外挤满了人。屋里的人对的热闹,屋外的人进不去在外着急。拉开嗓子唱到“月亮哥哥出来哟喂,屋面的人唱的欢呀。一张桌子几个脚哟喂,桌上摆的什么盘呀。花儿纳结”。盘歌一对起来,撒拉子也吹的紧。歌声一停撒拉子就响起来,撒拉子一停,歌声必起。撒拉子一停,该应答的歌声没唱起来就要罚酒一杯。婚礼上唱的"花儿纳吉"主要是唱赞新郎新娘的."我家姑娘年龄小,针线活儿没学好呀(花儿纳吉)""你家姑娘聪明呀又能干,心灵手又巧呀(花儿纳吉)."这这一来一往、一问一答,歌声、 笑声、杯酒声声,人们释放着各自的情感。直闹到深夜,才在意由未尽中渐渐离去。
第二天是谢红日,新郎和新娘带着一个猪头,一根猪尾巴,去谢“女红爷”。猪嘴巴含着猪尾巴,表示这件事有头有尾,圆圆满满。红爷一边看着这对由她牵线走到一块的新人,一边说些祝福的话。
谢完红就是“回门”了。一般回门要看两家相隔的距离。相隔近的谢红的当天就回门,相隔远的有三天后回门的有九天后回门的。
回门的时候新郎跟着送亲的队伍,带上他的新娘回到女方家里。他会在女方家里住上三天或者九天,然后回到自己家里长期居住下来。
在以后平淡而漫长的夫妻生活中,浪漫便是田间的吆喝声,林间的砍材声。夕阳中妻子升起的炊烟,石屋里哭泣唤奶的孩儿。
羌族大都集聚在四川的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和北川羌族自治县。笔者参加的这场婚礼在四川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
新郎何星健是汶川县龙溪乡马灯寨人,新郎生活的羌寨已融入很多汉族的生活习惯。新娘龙小丽是理县通化乡佳山寨人,佳山寨的民风民俗保持还比较完整。现在生活在羌寨的人们都讲两口语言(羌语和汉语)。在风俗保持比较完整的地方,五岁以下的孩子大都不会讲汉语。
红爷就是红娘,如果红爷是个女人就叫女红爷。
释比是端公就是巫师,有的羌寨又叫“许”。在羌寨中释比有两种,一种是专做法事的释比,一种是主持婚丧仪式的释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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