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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一个人的初恋沉闷且冗长，不知道算不算很奇怪。
高三的时候，别人还忙得昏天黑地，晴的父母就早早地替晴办全了出国手续，只等晴领到毕业证去美丽坚了。晴班上有个人称大P的男生特能说，一般播音时间是早自习"体育快递"，课间插播"时政要闻"，午间休息"评书连播"，晚自习Classical Music，可每次考试他总有本事晃晃悠悠蹭到前几名。班主任拿他没办法，只好让他在最后一排和晴这个"逍遥人"一起"任逍遥"。
那时候大P又黑又瘦，面目狰狞，读英文像《狮子王》里的土狼背古诗，真的，后来一起逛动物园时，猴子见到他都吱吱乱跑。刚和晴一桌的时候，有天晚自习，他大唱《我的太阳》。晴在一旁偷着喝可乐，唱到高音时他突然转头问晴一句"嗓子怎么样"，晴嘴里含的水差点全喷了出来，气得晴重捶了他好几下。他却跟没事似的，说晴打人的姿势不对，所以不够狠。晴叫他教自己，他倒挺认真，还叫晴拿他开练。第二天上学见着晴他头一句就是"十三妹，昨儿你打我那几拳都紫啦!"边说还边捋袖子叫我看。
后来晴想，这段感情大概就是从这儿开始的吧。以后大P一直叫晴"十三妹"。
晴跟大P的交情在相互诋毁和自我吹捧的主题下愈加巩固。晴和大P像哥们儿似的横行高三年级，要多默契有多默契。
晴听过一种说法，每个人都是一段弧，能刚好凑成一个圆圈的两个人是一对，那时晴特别相信这句话。晴越来越感到自己和大P的本质是一模一样的――简单直接，毫无避讳。晴自信比谁都了解他，因为他根本就是自己再版。有一回晴对大P说："我好像在高三呆了一辈子。"没理会大P大叫自己"天山童老"，晴心里有个念头，这念头关乎天长地久。
那年高考，大P进了北大。而晴刚到洛杉矶，隔壁的中餐馆就发生爆炸，晴家半面墙都没了。之后晴搬家。办了一年休学，给大P发了一封E-mail，内有三个字"我搬了"，没告诉他新家的电话。
新家的邻居是一对聋哑夫妇，家里的菜园是整个街区最好的。他们常送来些新鲜蔬菜，晴的妈妈烧好了就叫他们过来吃。晴从没见过这么恩爱的一对儿，有时候他们打手语，晴看着看着就会想起那一个圆圈来，想起大P，心里一阵痛。晴买了本书，花了一个秋天自己学了手语。就这样晴慢慢进入了这个毫无声息的世界。他们听不见，只能用密切的注视来感应对方，那么平和从容不得安生的大P永远不能理解的世界。
闲来无事，除了陪陪邻居练手语外，就是三天两头地往篮球馆跑，替大P收集NBA球员签名或者邮去本月最新的卡通画报，感动得他在E-mail上连写了十几个P，还主动坦白正在追女生。晴在电脑前呆坐一个下午，反反复复跟自己说一句话："别哭!别哭！这又没什么不好! "可到了吃晚饭时，晴已经流不出眼泪了。
再往后讲就是春天了，晴还是老样子，只是手语有专业水准了。大P在晴这个"爱情导师"的悉心指导下，也已初战告捷。晴想，只要他快乐，自己就应该快乐，能做他的哥们儿，也不错。纽约交响乐团要来演出，晴背着父母替别人剪草坪忙了一个月才攒够门票钱。晴偷偷把小型录音机带了进去，给大P灌了张Live版Classical Music。大P回E-mail时却抱怨晴只顾听音乐会，第一盘早录完了都不知道，漏了一大段。晴在心里默念着"对不起，对不起"，眼泪又流了出来。
6月份晴回北京，大P参加的辩认赛刚好决赛。晴不想让他知道自己回来，悄悄溜进了会场。这一年来大P变得像模像样的了，他总结陈辞时所有人都又笑又鼓掌，他发挥得很好。辩论结束，大P他们赢了。下场时晴看见一个长得挺清秀的女孩笑着朝大P迎了过去。
回美国后晴的信箱里有两封信是大P的。第一封说他在辩论决赛场上看见一个人跟自己简直一模一样，他叫十三妹那人没理他，可见不是，不过能像成这样，真是奇了。第二封说他现在的女朋友虽好，但总感觉俩人之间隔着什么，问晴怎么我们俩就可以直来直去呢？
晴在电脑上打了一封回信，告诉他其实自己才是他的那半个圆圈，只是他们再也没有办法凑成一个圆。
那封信晴存着没发。
晴没有告诉大P家里的电话。
晴总能很容易地得到球星签名。
晴背着父母赚钱看演奏，连磁带录完了都不知道。
晴不想让大P知道自己回了北京。
晴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放弃了自己的半个圆圈。
因为，中餐馆爆炸后，晴只能靠助听器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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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6-24 13: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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