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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alf Dozen像童话中的精致木船一样泊在岸上。木制的桌椅，木制的甲板，五光十色的酒和饮料，还有乳白色的牛奶冰淇淋和芬芳的水果碎块。
七夕那天夜晚，雨夏和林池坐在靠近河堤的位子上，她把一只小巧剔透的玻璃杯送给他。透明的蜡胶在鼻尖凑近的刹那溢散甜蜜的清香。青苹果玲珑地镶嵌在中心，晶莹的气泡存封其间，似乎随时都可以携着幸福破杯而出。
林池点燃了灯芯，橘黄色的柔和火苗在河风的扣问中熄灭过两次，夜色阑珊着明媚的忧愁。
雨夏说快点握住杯子许一个心愿，她的声音沉沉柔柔地撒在戛然而止的黑色的晚风里。
于是看见林池微闭的双眼和细长的睫毛，于是看见桥头蜿蜒的金黄路灯，于是看见河面破碎零落的灯影，于是看见头顶的夜空黯红着寂寥的神色，于是眼睛里一阵温热的湿润，终于看见水中的世界有着怎样凄恻的错位。说好不流下的泪水弄湿了林池的白色衬衫。
如果我已经遗弃了过往，你是不是同样能够呢。
林池的手机不停地歌唱。“她说今晚必须要见到我，否则她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雨夏看着林池，他眼中的内疚和忧虑一览无余。“我不想再和她纠缠，都过去一个多月了，可是她的执拗让人害怕，似乎不断地提醒我，是我抛弃她的。”
“你去吧，我没关系。”雨夏擦掉眼泪，可是声音依然哑哑的。
“雨夏，你不要生我的气好吗，我不去，我只陪着你。”
“我累了……我要回家。”
那晚林池在雨夏的劝告下去见那个女孩。雨夏站在人群里远远地注视她蹦跳着出现在他面前，她第一次看见林池等人的身影，每次见面都习惯了被人等待的林池在那条霓虹闪烁的街边等待已经分手的女朋友。雨夏的眼睛里飘进一抹似笑非笑的痛楚，她只看见那个女孩模糊的矮小背影。
沉默地后退，转身，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叹息，眼前织上的是锦瑟般明晰无奈的水气，内心却在平静的暗地里悄然变化。
她不知道怎么就到家了。下车前很礼貌地谢谢了司机，语气平和。
把自己关进卧室整个地抛在哀婉悱恻的旋律中关闭了所有电脑中那些企图安慰的真诚。她只是想在没有任何人打扰的世界里思考出路。
眼眶周围是生涩的肿痛。雨夏轻轻眨了一下眼睛又抬眼望着窗外岑寂的夜空。什么都看不见，那片黯红不知流浪到何处继续泼洒它的孤独。
是不是一切进行到这一点就抛锚，是不是所有让她重新快乐起来的情感变作一场荒诞的逃亡，是不是每个她喜欢的人都留不住。
雨夏强忍着不安拨通了涵汐的寝室电话。
哥……第一声唤出口情绪的堡垒就无可挽回地轰然崩塌。雨夏刹那间明白原来真的只有在涵汐面前她的所有悲伤都不用掩饰。
眼泪或者倾诉，那个无法入眠的夜晚在涵汐的柔声哄劝以及之后林池的电话解释里恍惚逝去。
印证了涵汐与林池在自己心里的位置，雨夏的心情反而轻松起来。两张迥然不同的脸在时光柔软的流落中以一幅越来越清晰的图象映于脑海。轮廓鲜明，色彩斑斓如一块粘稠的画布，前方隐约只有一个方向，来时路已不复存在，所有的往昔没有任何轰鸣地演变成现在的局面，亦没有任何退路。
是不是等到一切都心甘情愿，事情就会变得简单。
接受和淡忘是同样容易的事情。
雨夏轻易地原谅了林池。那个夜晚的事不再被提起。而她没有告诉涵汐，没有告诉任何人，过往的某一个夏天盘旋在灵魂的尽头，离开，离不开。
只有河流容纳了她的所有心事。雨夏微笑地扔了一枚石子。扑通，谁才是谁最爱的谁，永远没有人知道。
4. 交换你无谓给的关心
“给你的爱一直很安静 我从一开始就下定决心
以为自己要的是自己 却发现爱一定要用回忆”
这一季冬天在我和林池频繁的低落情绪里变得特别漫长。
有天早晨我很晚才醒，忽然想起和林池的约会已经迟到，惊吓之余从床上猛地坐起来。林池发来短信问我怎么还没到，我看着镜子中面色憔悴的那张脸忽然觉得一切都索然寡味，我说今天心情不好，不想见任何人。林池生气地打电话问我怎么了，我没有多说什么，我想我是越来越神经质了，哪怕他现在骂骂我的无理取闹也好。我沉默地听着他的指责，他从来不对我说情绪性的话，除了这一次，可是他也只说了一句，雨夏你太过分了。然后就挂掉了。我呆呆地拿着手机，想我是过分了吧，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好像变得对一切都无所谓的样子。失去又或得到，那又怎样呢。
没有吃午饭，我在浅黄的温柔阳光里收拾起寥落的心情，我决定了，去涵汐的学校。
我在短信里给涵汐说，哥，我今天心情糟糕透了，你空吗，今天想来看看你。
然后就接到涵汐的回信，没问题，你到了给我说一声，我来门口接你。
然后就见到了一身黑衣的涵汐，他的脸在冬日的暖阳里特别明媚，他照例说着理性的或者玩笑的话安慰我，那些话总是能够让我安心。他拍了拍我的头说下午回去给你男朋友一个电话，不要再胡闹了噢。我点头看着他的脸，我对自己说面前的这个人是我的哥哥。
谈到他的女朋友，涵汐的脸上升起如同说话语调一般幸福的不动声色的温情。我没有在仿佛应有的失落里变得稍稍黯淡。我想这就是我曾经那样爱过的涵汐，在那么多场玩世不恭的感情里惟一珍爱着一个女孩的涵汐，对待朋友可以无比真诚而对待一段无法给予回报的感情可以无比冷酷的涵汐，我为此付出一年悲哀仍然无怨无悔地为他奔走的涵汐。
很早以前就懂得，我一直是在以妹妹的身份默默地延续对他的感情，这是另一种方式的爱，这是安静的爱，这是与爱林池不同的爱，这是只希望他快乐而无所谓同等回应的爱。涵汐关心我，可是这样的关心彬彬有礼，甚至在无数个瞬间它们是淡漠的，然而我亦不悔，就如涵汐说的，一生就执着这一次，给一个人。
二十二号涵汐考研。
十九号考完古代文学，我给他发短信，要加油噢哥。
他说谢谢妹妹，我会尽力的。你考四级那天我发了短信给你打气，呵呵，这事我没忘的，只是好像网络有问题，没发出去。
我微笑地看着湖蓝色屏幕，按下删除键。他有心，这就够了。
给你的爱从来不曾收回，安静地掉落进你的记忆，你能够一辈子记得我。
5. 爱，一直很安静
“给你的爱一直很安静 除了泪在我的脸上任性
原来缘分是用来说明 你突然不爱我这件事情”
黄昏悄然潜伏进雨夏的视野。雨丝消融在身前的河面上，勾画出记忆中墨蓝的灰白的身影。这个冬天适合祭奠或者纪念，过往的情感是季候风里一声温暖的探询，整理出的思绪隐约地透露怀念的情绪，纵使没有人能够替代他，纵使对残夏的他和她再没了留恋。
雨夏是容易颓废容易淡漠的女孩，她的情绪可以瞬间轮转，她的眼睛在黄昏的清寒里褪去凛冽的悲伤，惟有一叠脉脉怅然，安静恒久的，如同那一季透明的残夏，联系着记忆中一袭蓝衣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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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1-29 19:5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