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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双好的鞋,可以带你去想去的地方。每个人都踩着自己的鞋流浪,停驻,然后也许是倦意的归来。那双鞋记载着你曾去过的地方,虽然某时某刻它们躺在那里,散发着温和的臭气,有时令人掩鼻,可是如此之真实。真实便是一种亲切
这世界上有无数与我一样热爱凡高的人,也充斥着无数讲述凡高故事与画的文。仿佛是一个争宠年代,每个人都有理由说自己更懂凡高,或者更爱凡高一些。好象热爱凡高这个疯子就能显出自己激情的质朴的热爱生活的底蕴,而凡高也会从云端中的天堂伸出脑袋,夸奖你这个隔世的知己。接近凡高,好象就接近天堂。
真懂了吗?中庸的人,不爱凡高的人,以及不试图了解凡高的人质疑着我们这些热爱凡高的人。我凝神细想,竟不知如何捍卫。如何去诉说凡高呢?分发凡高传吗?还是拿出他的画,一幅幅讲解,再来个横向纵向的比较,牵出米开朗基罗,仑勃朗,塞尚,莫奈,迪加斯?好比一汪大水,而我只有一个勺,到哪里去舀你想喝的水?
凡高画过许多画,麦田上的乌鸦,吃土豆的人,星月夜,奥维尔教堂,那些画都是触动许多人心底深处神经的作品。强烈的原色,泛滥的厚涂,发了疯的短直线条,他的一切激情明白地躺在纸上。看得出,他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一匹随时都可能脱缰的野马,把线条纳在框内,透视的线内,流转的星空内。说实话,我的神经脆弱,经不起长时间的凝视凡高那些代表作,看多了,我也会疯掉。所以转过头来,我去看凡高的鞋,破旧但平实的鞋,去踏实我的心情。
凡高画过不少鞋,它们都躺在地板上。我没有量过那鞋多大,但我想,他画的都是自己的鞋。那些鞋都是普通的鞋子,看不出一点高贵的气息,甚至可以闻到马粪的味道。凡高是个农民,我常想象他穿着自己破旧的鞋子,穷困潦倒但又情绪高昂地走在纽南与阿尔的农田里。他的鞋,沾满了草根与牛粪。
凡高说,如果一幅农民画散发出咸肉的烟味、土豆的热气,有什么关系?它并不影响健康;如果马厩散发出马粪的气味,那是马厩应有的;如果田地里散发出成熟的小麦或土豆的香味,或者散发出鸟粪或人、畜粪的气味,那对健康有益。他爱他的鞋,所以不惜油彩去涂抹那一双双臭臭的鞋,翻开的皮面,鞋底的掌钉,松散的鞋带,让倦意弥散。
天下女人均爱鞋。但这种爱八成是倾向美丽的,就象谁都想拥有灰姑娘那样一双水晶鞋一样。凡高大概是画不出水晶鞋那样的美丽。就象我难以想象农民一双粗糙长茧的大手可以把玩水晶古董千纸鹤一样。然而凡高使我这样的女人爱上他的鞋,这是个奇迹。为什么?这个问题我也想了很久。
我想,爱鞋的人也许渴望自由。
一双好的鞋,可以带你去想去的地方。每个人都踩着自己的鞋流浪,停驻,然后也许是倦意的归来。那双鞋记载着你曾去过的地方,虽然某时某刻它们躺在那里,散发着温和的臭气,有时令人掩鼻,可是如此之真实。真实便是一种亲切。小孩喜欢踩父母的鞋,我们也有一试所爱的人的鞋的渴望。那个时候,我们不觉得鞋臭。有时候,旧鞋原比橱窗内的新鞋来得可爱得多。凡高画鞋,我想就是心底流出的对平实生活的爱。
凡高说,谁在爱,谁就在活着;谁活着,谁就要工作;谁工作,谁就有面包。
但是凡高常常没有自己的面包。
他是个在底层生活挣扎的人,梦想中的有钱日子从未到来。他画的鞋明白无误地记录着他生活的潦倒。然而在我看来,竟比迪加斯画的芭蕾舞女的小脚来得可爱。因为那是真实的鞋,凡高的鞋,是一种直指人心的美。我想,假如凡高有生之年暴富了,他还会画鞋吗?那鞋会不同吗?我不知道。但有一点我肯定,我不会象现在爱凡高一样热爱他的鞋,顶多象崇拜毕加索一样崇拜他的画而已。毕加索的身世太好,我没法从崇拜跳跃到热爱。
人就是这样奇怪。天才个人的不幸遭遇对于全人类却可以是值得咀嚼的财富。早夭的王勃在印象中永远年轻,杜甫永远是老的。凡高永远是激情的,而毕加索可以朽去。
文/引小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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