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小镇有关的某种忧伤

李墨涵

    一直觉得，那些被沉淀许久的往事，才显得出生活最本真的真实；那些逐渐久远的风景，也才能在记忆的深处显得弥足珍贵经久不忘；于是就总是不喜欢记述昨天或者刚才发生的事情，于是就总是把记忆拉得很遥远。
    离开故乡的小镇已经整整八年了，我想起来，那个小镇曾经记录了我整整四年的少年时光。小镇很小，小得像攥在我们手心里实实在在的温暖日子。不过是群山环抱中一个小小的弹丸之地而已，却是四通八达自成枢纽；小镇的街道很整洁，风景很灵秀。因为有山水的滋润，所以小镇的四季总是很分明，春天的明媚，夏天的青翠，秋天的金黄以及冬天的悠闲的疏懒和安静；小镇人的日子也过得平淡踏实，算不上富足，却有各自不同的闲散快乐。

    平日里的小镇很安静，鸡犬相闻，稍微有点儿风吹草动就人尽皆知。但每逢赶集的日子，这里便汇聚了十里八乡前来变卖家什和购置日用品的乡邻，小孩子吵闹和叫卖的吆喝声不绝于耳，左推右攘，拥挤不堪。在活儿不忙的季节，很多人甚至什么都不做，只是单纯的去赶那份集市上的热闹，在小镇的茶馆里泡上半天，收集一些四面八方发生的新鲜事儿，回去后就又有了新的谈资。
    在外漂泊的日子里，我无数次想念的，是小镇的春天。各种花都竞相开放了，鸟儿在低空浅浅地盘旋，一旦找到可以停足的枝头，便三五成群地聚集在一起，唧唧喳喳地叫个不停；农田里青油油的麦苗迎风摇曳，摆动着幼小的嫩绿身躯；就连那小河里哗哗流动的春水，也开始变得欢快调皮起来，一边打着旋儿以便毫不迟缓地往前飞奔，像一首曲调清脆婉转的歌。在我看来，春天的内容永远是最丰富多彩的，小镇的春天也不例外。

    小镇很小，但镇上的茶馆可不少。盛茶的器具是那种乡里人都习惯了的盖碗，茶资很便宜，只要五毛钱。进去后可以一边喝茶一边看录象，喝茶和看录象是配套的，就需要交一块钱。茶馆里的录象声音总是开得很大声，多半是一些打打杀杀的武侠或枪战片子，震耳欲聋的声音足以响彻半条街。许多小孩子经过茶馆门口的时候，就挪不动脚了，一边拿眼馋地透过茶馆门口的布帘子看里面的精彩内容，一边拽着大人的衣服耍赖，央求着说要看完一盘录象才走。茶馆里也经营豆花饭，两元钱一碗豆花，五毛的饭钱，许多上午没办完事情的人，舍不得花钱吃炒菜，同等价位的米粉又吃不饱肚子，就会选择在这里打尖。
    小镇的米粉很出名，很多人的一日三餐都是吃这个，米饭倒是吃得少了。做米粉的工夫也很讲究，不能太软，否则下锅煮的时候容易断，吃着也没有劲道。因为米粉本身就是熟了的，所以只要放开水里烫一下，再放上叶子菜和米粉馆里特制的臊子就可以食用了。臊子的味道很香很独特，辣得许多人流连往返。无论是本地人也好，路过的客人或者赶路的司机也罢，米粉都是最受他们青睐的东西。有人会花高价把米粉和臊子买回家，可在自家里煮出来的米粉，味道就变了许多，而且怎么模仿也炸不出米粉馆里那种色泽鲜亮的臊子沫来。

    小镇上有两所学校，一所中学一所小学，都以小镇的名字给学校命名。中学倚山而建，地势甚高；小学则靠河而居，整个学校呈圆形。我就是在中学的那段时日里，遇到了她，然后感受到种种的美好。记得我在小镇度过的那四年光阴里，镇政府还在一个古老的四合院里办公。而她家，就在政府旁边的家属院里。政府办公院子的左边还有一个粮站，每年固定的日子，村民们会在这里交纳公粮，那些靠吃政府救济的五保户，在这里领取政府供应的粮食。我见过在粮站上班的那些工作人员，一个个都肥头大耳，油光满面。可见在那个物质相对还比较贫乏的年代，他们的生活并不像农村那样缺乏油水。
    小镇的居民也大都是务实的，没有争夺这些浮虚的荣耀，而以自己的勤劳和智慧在历史的废墟上爬行和摸索，一点一点捡拾，一点一点打磨，春去冬来，冬来春去，岁月揉皱了小城人的眼睑，抚平了一代又一代的希望。然后这些希望又会升腾起来，但小镇人很少苛求，他们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走多远飞多高，无论在哪里，只求过得踏实安稳就好。

    大凡美的事物，总是会被人发现的。在后来的日子里，小镇的周围又陆续开发了一些旅游的名胜风景区，在一些天然生成的峡谷里，也开发了漂流运动，吸引了四面八方络绎不绝的外地游客。因为小镇是必经之路，所以旅游事业的兴旺，也带动了小镇经济的发展，新修了许多旅馆，还专门修建了一条旅游街，摆卖各种本地土特产。
    还记得，在我离开小镇前一年的冬天，下了很大的雪。那场大雪让整个镇子的人都兴奋了起来，尤其是孩子，吆喝着又跑又跳，堆雪人打雪仗，高兴之情难以言表。瑞雪兆丰年啊，已经多年没有见过雪的小镇人都说，明年估计有个好收成了。
    听人说，一个人想走远，决不是脚步，而是思想。在无数次午夜梦回的时刻，我都会梦见我在小镇度过的少年时光，我在小镇里的那段青春纯真的爱恋时光，醒来的时候，枕头上有湿润的痕迹。
    漂泊在外的日子里，我一如既往的忧郁着。一别经年，不知道小镇的今天，是否依然如昨?


[ 本帖最后由 李墨涵 于 2008-12-1 22:59 编辑 ]

Ellengm

不知道这是哪里,我什么地方都没去过,

项少龙

“听人说，一个人想走远，决不是脚步，而是思想。”
在你优美文字的诱惑下，我的思想早已经飞到小镇去了。人离开了，思想仍在，而这份隔不断的乡愁又让更多的思想为你的家乡而魂梦迁绕。好文，顶起！！！

xinle19

呵呵，平平淡淡才是真

直立行走

人总是不能忘记过去的

李墨涵

原帖由 Ellengm 于 2008-12-1 23:37 发表
不知道这是哪里,我什么地方都没去过,

图片是凤凰城，图文无关

李墨涵

原帖由 项少龙 于 2008-12-1 23:52 发表
“听人说，一个人想走远，决不是脚步，而是思想。”
在你优美文字的诱惑下，我的思想早已经飞到小镇去了。人离开了，思想仍在，而这份隔不断的乡愁又让更多的思想为你的家乡而魂梦迁绕。好文，顶起！！！ ...

谢谢少龙兄弟，我想，一个人无论走多远，关于故乡的记忆，总是美好的罢

李墨涵

原帖由 xinle19 于 2008-12-1 23:58 发表
呵呵，平平淡淡才是真

但作为男人，是应该要轰轰烈烈地走一程的，所以，不断迁徙，不断选择

李墨涵

原帖由 直立行走 于 2008-12-2 00:03 发表
人总是不能忘记过去的

有些过往，想记的记不住，有些过往，想忘的忘不了

直立行走

多情李掌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