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贴大学同学的贴子,一个美丽的地方,有机会5-7月之间去一次。 普者黑是另一种光谱:清晨,当日头喷薄东山,亿万支齐刷刷的金箭驱散雾霭,西山顶倏地架起一弯长虹,南山、北山揉揉惺松的睡眠,一个伸腰展臂——满坡绿叶一抖,将露珠化作亮晶晶的细雨,随风漫过村寨,漫过林莽,漫过湖心,而突然,一尾金色的鲤鱼哗地凌波跃起,惊得一群褐色的水鸟四散逃遁,正愣神间,碧澄澄的湖底又平行映出两条彩练,你急忙仰起了头看,在赤橙黄绿青蓝紫之外,更有一晕牙白,一晕酡红——宛如从千顷荷田借去了千缕彩线。 而昨夜又是怎样一番泼墨:淡月疏星,山影如魅;林非,雷抒雁,舒婷和我,与导游分乘三叶扁舟,款款穿行在湖心。两亿七千万年前,这里曾经是大海;亿载沧桑,看我们拨开历史的层波叠澜,追寻先祖的踪迹。据当地县志记载,清朝道光年间,此地始建丘北县,明朝溯至两宋,隶属于维摩部落,唐代,是南诏大理国的天下,两汉及秦,为夜郎地盘,春秋战国,附属于楚,再向上溯,在夏禹和尧舜之前,在伏羲和女娲之世,此间就有古猿人繁衍生息。年淹代远,地奇天诡。啊,难怪这夜,黑得如此深邃,如此幽玄,如此神秘。水泱泱兮山魆魆,揽星月兮怀古人。夜风中,有雷抒雁的谣曲从旧石器时代传来,坐在我对面的舒婷却似听未听,她是在独吟洪荒?还是在试制新诗? 而前晚又是怎样一幕火树银花:篝火映亮竹林,灯光邀来繁星,平坦而宽阔的场地上,彝族同胞为我们表演民族歌舞。演员分老中青三代,年长的约在七十左右,年幼的也就五六岁。观其水准,王剑冰猜测是州以上代表队,而余秋雨以其戏剧专家的老到,从个别演员身材略微偏矮着眼,判断是县一级代表队。县委书记李国安在一旁搭腔:“哪里,这都是村里的群众演员。”余秋雨下意识地取下眼镜,拿绒布擦了擦,还好,总算没有跌落。最后一个节目,是演员和观众携手共舞“阿细跳月”,跳着,跳着,一声哨响,冷不丁就有人从背后伸过手来,给左颊抹上一把锅底灰,你还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右颊又热乎乎地挨上了一把。一场突如其来的“抹花脸”活动开始了,场上你抹我,我涂你,嬉闹追赶,乱作一团,也笑作一团——彝俗以黑色为吉祥,“抹黑”,在汉文化中表示“丑化”,在这儿却是“青睐”与“祝福”的同义语。 是日上午九点,一行人出发登山。雷抒雁、舒婷打头,我与林非殿后。山名青龙,与其说是取自风水学的老套,莫如说是喻其蓊郁而逶迤的外形。仰观,峰峦耸翠,积岚沉雾。循山径拾级而上,两旁古木荫天,幽碧如浸。间有阳光自空隙下筛下,叮当有声,啊,不是阳光在弹奏,是啄木鸟,是山泉。“山路元无雨,空翠湿人衣。”“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青龙山之胜,不仅在翠,不仅在幽,而在于登高凌绝,纵目远眺。瞧,这当口,湖泊在云下,莲田在云下,普者黑村的灰墙黑瓦在漠漠青霭之墟,隐隐翠微之乡。万象交乎胸臆,仙境纵其一瞬。啊,我们千里迢迢来此采风,不就是为了一睹人间胜景么?如果说有什么世外桃源,那么,眼前就是。盛世是什么?是化外洞天訇然向红尘敞开?是红男绿女踏破铁鞋四处寻觅蓬莱?是先民的遗泽化作了虹霓?是后辈的垦拓再现古老的伊甸园? 转道下山,正值千年古泫。一船又一船的游客摩拳擦掌地从码头出发,这是战云密布的航道,是现代版的水泊梁山。满腔的亢奋与冲动,交付热辣辣的山歌,山歌抒发不尽的,统统交付于木桶和脸盆。但见两船相遇,一方发声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兜头泼过去一桶凉水。对方立马反击,湖面上刹那桨拍浪涌,杀声震天。鏖战中,有男子嫌泼水工具“火力”不足,干脆纵身入湖,学浪里白条张顺,掀对方一个船底朝天。也有女子追随于后,一边游泳,一边以掌击波。彝民向有泼水节,如今已推广为常年不绝的水仗,置身其中,你会恍悟清凉清凉的涟漪,原来也是储满雷电,储满欢笑,储满色彩!我辈乘坐的小舟,赖有林非他老人家坐镇,一头敞亮的银发,不啻一篇凛凛的和平宣言,斥退了沿途虎视狼窥的好战分子,最终得以平安通过“封锁线”。然后,在湖泊分汊处,一个拐弯,径自拨开莲丛,去泽畔山根,探寻方外的奇洞异穴。 啊,普者黑在我们熟悉的语境和意境之外。你知道普通,普洱,普选,普通话,普陀山,普遍真理,普鲁士蓝,可是,你能说清什么叫普者黑?普——者——黑!三个绝不相干的汉字组合到一起,完全不讲道理,不讲逻辑,“普”得高屋建瓴,“者”得石破天惊,“黑”得霸道而又鲜活,灼亮而又俊气! 也许,在一个人心躁动、商潮滚滚的转型时代,能够吸引人眼球的,无论风景,还是商品,抑或文章,都应该注入另类思维的吧?…… 告别丘北,告别云南,在返程的飞机上,我不无神往地想到:黄公望钟情浅绛,李思训偏爱青绿,凡高痴迷鲜黄,徐悲鸿崇尚浓紫;缪斯啊,如果你能垂青,就请给我一点黑——普者黑。
[驴行指南]给我一点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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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7-3-30 18:10:49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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