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羊沟纪事
6月27日下午，我们一行5人开一辆大切诺基前往雅安宝兴县一个叫做赶羊沟的地方。行前了解这个地方有数百亩野生桂花林和珙桐林，人迹罕至，我最近对人迹罕至的地方兴趣大得很，想着顺便给咱的新切割机试车欣欣然就出发了。
从雅安到宝兴一路沿青衣江而上，路很好走，宝兴是青衣江的发源地，在宝兴叫做宝兴河。我们到宝兴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安顿下来后，去街上吃烧烤。县城一面临江，一面靠山，只有几条坡度很大狭长的街。这里盛产大理石，因此，烧烤桌居然是雪白大理石的，让人惊乍莫名。所谓烧烤，好玩的紧，大理石圆桌中央有一口铸铁的平底锅，中间一个凸起的空，可以看见火苗飕飕上窜，在平底锅里倒上油就可以把事先腌好的排骨、红肠、年糕之类放到里面烤，其实是炸。蘸一种豆面、花椒面和辣椒面混成的酱，锅里啪啪作声，热闹好吃。
早上八点我们出发，天上飘着细雨，雨城嘛。往饶绩方向走不多远就向左拐进一条碎石路，顺着一条湍急的大河一直向陇东镇进发。由于下雨的缘故，水色比较混浊，河面上腾起一层白茫茫的雾气，两岸少有社会主义新农村的瓷砖包装建筑，因为离嘉绒藏区很近，民宅大多由一片一片岩石作屋基，垒的高高的上面是木结构，门楣上一脸盆天竺葵或大丽花开得十分招摇。顺着河谷，到了大山深处的陇东镇。这个镇子比较大，去赶羊沟的路就在珍重一座石桥边。石桥下，是赶羊沟汇入大河的地方，往左就进入了赶羊沟。进沟的路窄处只能容一辆车通过，树荫和竹林遮天蔽日，不时有清越的鸟鸣，雨中潮湿而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叫人精神一振。旁边的河水十分滂沱，不时可以看到一个接一个跌水。越往前走山势越险，有时感觉路好像是从山腰掏出来的，顶上是山，前面是山，左边是山，右边是河。山上蒸腾出的雾气，沿着一重重山的轮廓缓缓飘移，如同一幅水墨山水。山势十分雄奇，绝壁上伸出虬劲的松枝，瀑布飞泻而下，河水窄处奔腾怒吼，宽处浩浩荡荡，肆意横流，树林、山石都在水中伫立。
车顺着河谷蜿蜒前行，有一段路基被汹涌的河水剥蚀得十分险峻，立在水流里刀砍斧劈一般，路基下面已经掏出了一个凹槽，但过车仍然没问题。比较麻烦一点的经过一个电站的工地时，有一条长长的简易隧道，简易到几乎就是在山的肚子里掏穿了一个洞，而且是用钝器掏的洞，四面都是毛边的。这个大约有500米长的洞，稀疏的牵了几盏灯炮照明，昏黄昏黄的有点象马灯，洞里既黑且陡，底盘低的车别想过去。出了洞后自然豁然开朗，不仅两旁的山势平缓了些，前面还出现了一篇长满灌木林的开阔地，不时有黑色的大鸟飞过，湿漉漉雾气弥漫着，但是并没有遮挡你的视线，只是在层层叠叠的山麓和曲曲折折的河谷上缓缓升腾，像是宣纸上晕开的墨色，可以拨动你心中所有温柔的记忆。顺着左边的一条叫鹿井沟的溪流上溯，就可以到达大片珙桐林，这次时间较紧我们没能去成。继续向前，心情也被薄雾浸得透明，河流忽隐忽现，一会儿从桥洞下喷涌而出，一会儿从树林中漫过，不多时到了一个护林站，上书夹金山林业局赶羊沟林站，挑出一个桂花园的灯箱，此处可提供食宿，我们准备到了桂花林以后返到这里吃午饭。除了林站以外，沟内没有山民居住，风貌非常原始，林站也就因地制宜，自给自足，竹篱笆里养着鸡，篱笆外爬着豆荚，十足田园意境。两峰对峙，名字非常直接，叫做双乳峰，不知道是峰象乳还是乳象峰。据说,秋天此地万山红编，层林尽染。前面的河道上横着用几根巨木捆成的桥，象所有越野车广告里一样，我们们的车十分矫健的过了桥。这是河跑到了路的左边，车顶不时有牵牵袢袢的藤蔓掠过，河滩上有许许多多花纹独特的卵石，我的一个游伴觅到了一块花纹象金顶的，如果你有眼力，不妨去寻寻。
路旁的树木绿的快滴下油来，车完全是在林荫道上行驶，前面的路出现了分岔，路中间的一片树木掩映着一排灰砖青瓦平房，正炊烟袅袅。屋后有一畦小小菜园，路边一棵老大桂花树树根旁，油油的绿草围着一眼泉，叫作桂花泉，泉水汩汩的向外冒，顺着一条浅沟流向菜园。泉水清洌异常，我们用矿泉水瓶灌了一瓶，一会儿瓶外就冷凝出一层白白水雾。屋后的柴棚里，一只小狗睡的正香，另一只小狗绒毛还没褪完，不知道在哪去撒了欢回来，浑身沾了许多浮萍样的小叶瓣，山里人称作“惹惹草”。这支憨憨小狗一点不怕人，见我用镜头对牢它，居然煞有介事的凑过来，伸着鼻子研究我的机器。我暗忖，桃源也不过如此吧。
几个桃源居民正站在路边，一问，原来这也是一个林站，而且，百亩野生桂花林就在此地，抬眼一望，嘿，果然了得，四周的山头上全是密密层层的桂花树，树龄应该很长了，姿态十分虬劲，花开时节，一定香动整条山谷。林场工人看见我们的惊异之态，淡淡一笑，已是见怪不怪。这些工人们以前在山里砍树，天保工程后，转为护树，而且很为自己的职业自豪，安之若素。我问他们，这里不通电话，电视也看不大到，生活清苦吧，想出山吗，他们一副受党教育多年的样子对我说，这个是我们的工作嘛，再说这里空气好好喔，不想出去。还指着道旁刻着“桂花林”三个大字的石头跟我说，这个就是我们的一个工友空闲的时候用钉子刻的。我的天，20公分见方的大字，用钉子刻出来当消遣，工程该多浩大。这个东东本来很有味道，那晓得另一个自作多情的师傅按全国各大景区的惯例给这几个字描了一层红漆，我吐。这块石头顶上颇突兀的放了一束绢花，据师傅们说是一位女驴友留下的，也算是一种致意吧，亏得她怎么背包里还装了这么几朵花，嘻嘻，攻略里没说这条嘛。
左边的路浅浅的长满了草，只在路中间有两道浅浅的车辙，路旁的溪边有两三间房子，远看十分有意境，近看，几头猪正在哼哼，我 靠 ，这些生态猪住的是标间嘛。远远就听到奔腾之声，果然，前面是一座粗大的木方钉成的桥，桥上湿湿的有一些青苔，桥下正式两条水势十分汹涌的溪流汇集之地，水当中一座长满桂树的大山。奇就奇在左边山谷流出的水白浪滔滔，右边山谷流出的水碧清碧清。二水泾渭分明，一发不可收拾，流出很远才混为一谈。水流之上，粗大的桂树斜斜伸出，几可轻拂水面。如此胜景，我当然谋杀不少正片。顺着浊水溪可以走到原始森林深处，顺着清水溪据说可以看到地貌多样性，有草甸、流沙、冰川。我猜两条路都是穿越的好线，驴友们没有同去，我自然不能专美，留到下次吧。两边岔道都有林区设置的栏杆，往里路就比较难走了，时间很紧，我们在赶羊沟的初次探索就到了终点。往回走的路上，我一直在想，几时桂花开时带帐篷来，于林站旁的树荫下撑开，烧了桂花泉水泡绿茶，翻一本村上春树的新作《海边的卡夫卡》，人耶？仙耶？
又据说很久很久以前，罗斯福（对，那个老美）的孙子还是儿子，带了几个同伴，不知到这条沟里来科考还是传教，大家知道，宝兴是咱们红军走过的地方，乡亲们的觉悟高得很，拿起火药枪就把洋鬼子赶出了沟，故名“赶洋沟”，后来渐传渐变，成了“赶羊沟”。比萨达姆厉害多了。不知道如果乡亲们发扬国际主义精神，小罗斯福会不会成为洛克，赶羊沟会不会成为丽江或木里。不过名声在外也不见得是好事。回程时我们在群山环抱的桂花园吃饭。我进去的时候走的后门，一脚踏进厨房，柴火烧的正旺，三口大锅排在灶上正热气腾腾，香气扑鼻，只见一口锅正在炸排骨，酥得焦黄；另一口盖着锅盖，揭开盖来，一阵热气过后，我定睛一看，我的天，满当当一锅土豆和四季豆煮的粑粑菜，上面垛着三大盘切的薄薄的腊肉！另一口锅自然是甑子饭。煮好的土鸡已经切成块，一个扎羊角辫姑娘正在舂新鲜花椒和大蒜当佐料，香得我只吞舌头。至于这顿饭我吃了几碗就不好意思细表了。一个字，巴适。
我的流水账就到此为止了，列位看官要去趁早，据不可靠消息，一个北京的什么集团拟投资一个亿来糟蹋此地。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3-7-11 17:05:52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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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7-11 16:53
楼主
发表于 2003-7-14 12:3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