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米

清风凭栏

           玉                       米

昨晚和一个朋友在网上聊天，提到玉米，思绪猛地回到了从前。。。。
记忆里接触玉米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了。儿时的日子比较清贫，水果是奢望，所以就常常把玉米当作一种快乐了。
大概是因为节省的缘故，妈妈每次买回来的玉米都是除去了苞叶但却留着那长长的穗须，据妈妈说把穗须一块煮的汤汁可以清热，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里都认为玉米是结在树上的黄黄的一种水果。   
每每遇到妈妈买玉米回家，我和妹妹便有了一种期待，守着妈妈把玉米洗净，小心地放到锅里后，剩下的便是在灶台边候着，似乎怕玉米们会趁着自己不留神溜掉一般。稍顷，空气里便弥漫着玉米清甜的香味，于是便三番五次地去催促妈妈：“玉米好了、玉米好了”，妈妈总是不紧不慢地抬头看看柜上的座钟，然后又埋头自己的活计：“再煮一会儿，没煮好要拉肚子的”。于是又只要悻悻地回到灶台，甚至会找个东西往灶台通风孔里扇风，妈妈说那样火会大些。终于，妈妈放下了手里的活计，把锅子端出来，我和妹妹便守在锅边，一揭开锅盖，一股热气夹带着玉米的绵甜扑面而来。一根根黄黄的玉米躺在淡褐色的汤汁里，妈妈拿出一根，用嘴吹着，然后用一根筷子抽到玉米芯里，这样不会烫着手，然后先递给妹妹，然后给我。自然是妹妹吃最大的。于是，两个小孩便举着黄黄的玉米，欢呼着冲到院子里，向伙伴们炫耀了。
刚出锅的玉米很烫，要用嘴吹的，然后用手指头从根部饱满的玉米粒开始剥下一行，然后再一排排的啃到嘴里。自然不会吃独食，有伙伴在，就用手掰下一排，一般在五到六粒，连在一起的，我们叫“猪儿虫”，伙伴们会排成一排，逐一地领受着这份快乐。其间还会有一种游戏，抛起一粒，然后由自己或伙伴张大嘴去接，接住了，便得意地嚼着，接不住的就拾起来，在衣服上象征性地擦擦，还是塞到嘴里，自我安慰地笑笑。不知不觉玉米就被掰光了，但却不舍的扔掉，而是使劲地吸着玉米芯里残留的汤汁，甜的。直到吸得小腮帮子酸酸的才罢手。而此时，往往该听到妈妈的声音了：“回来喝汤！”，每次都是这样，据妈妈说吃玉米一定要喝煮玉米的水，叫“原汤化原食”，这样就不会吃顶（音）到，于是便和妹妹急急地往家跑，因为我们知道，几乎每次被叫回去喝汤的时候，妈妈总会把她的那根玉米切成两截，我和妹妹一人一截。。。。。。
后来，渐渐长大了，也知道玉米是种在地里，有着翠绿的苞衣。那时家在粮站里，有很多仓库，里面存放着很多粮食，大米、小麦、高梁、油菜籽、花生、瓜子，自然也有玉米，工人们在搬运装卸的时候免不得会洒落一些。一场雨过后，便会冒出绿油油的小苗，于是我知道那就是玉米了。家乡农村也有种玉米的，但没有规模，只是在田埂上单单地种上一排，似乎只是为了不浪费那块土地，玉米也只是作为一种蔬菜而不是粮食。看到农家的小孩像啃甘蔗一般嚼着刚折断的玉米杆，才知道玉米的秸杆也是甜的，只是刚啃上两口，舌头上便会起上一两个小泡，怪难受的，所以以后也就不再贪图那种清甜了。
毕业参加工作后，才知道玉米还有好多吃法：松仁玉米、青椒玉米、牛奶玉米甚至还可以作为烧烤的原料，只是经过油料、辣椒和孜然粉的调和，玉米的本味几乎消失殆尽，只是用竹签穿着吃的做派，还能依稀想起多年前儿时的记忆。
还有一种比较朴素的烧烤玉米。那是在乡下姨婆家，姨婆在河边的空地上并不精心地种了些玉米，大概是天府之国的肥沃吧，几乎没有人去照料，却也一棵棵玉树临风般的挺立，于是挑了些尚未“成年”的嫩玉米，剥去苞衣，埋到姨婆家烧柴火的土灶坑的灰烬里，便不去管它，待到菜香饭熟之际，轻轻拔开柴灰烬，露出金黄略带微焦的玉米，一股柴火和玉米的香味便展现在眼前。太烫，便飞快地左右手交替的，同时附在上灰烬也基本散去，然后呼呼地吹着，美美地入口，香、焦、甜、糯，应和着染的黑黑的唇，微笑着。。。。
不久前的一次户外，在湖边有一小块玉米地，幽幽的，或许还没有到成熟季节，只是零星地点缀了些玉米果。环顾四下无人，便顿起梁上之心，正欲猫腰潜入，忽闻身后一个小姑娘轻轻的说话：“想吃你们就随便摘嘛，我自己种的，不要把杆杆掰断就是了”。
顿时汗颜。
正想给小姑娘套套近乎，可小姑娘却若无其事地随着湖边小道走了，末了，一回头，微笑着说：“记到不要把杆杆掰断了哈”。
于是，也不要辜负了小姑娘的美意，小心翼翼地钻入玉米地，左顾右盼地选了好久，轻手轻脚地掰了四五个玉米，然后支起行军锅，打开汽化炉，就着洁净的湖水，准备来个清水玉米。正欲剥去苞衣，朋友惊呼：“干嘛要剥，连皮一起煮！”，也是，为什么要剥呢？于是将玉米连皮带须在湖水里划拉两下便放入锅中。已经没有了儿时的期盼和向往，只是不时地看看汽化炉的火苗，怕湖风太猛吹熄。“应该好了吧，”大概是饿了，朋友看了看表说。于是打开锅盖，吹去热气，香气不太浓郁，似乎被苞衣严严地遮挡了，苞衣已经不再翠绿，而是淡淡的绿黄，玉米的穗须懒洋洋的漂浮在汤面上。汤汁也不是淡褐色，一种幽幽的绿，大概是苞衣的颜色汇入了汤里的缘故吧。绿绿的汤汁围绕着泛黄的玉米苞衣，想象着里面嫩嫩黄黄的玉米，便浓浓地透出一股中国传统式的含蓄了。
朋友已经急了，也不顾烫手，开始撕去苞衣。正撕着，忽然停下来，鬼魅魅地说了句：“呵呵，你看像不像在脱女人的衣服。”我的天，真是食色性也，吃玉米也能吃出“少儿不宜”来。
。。。。。。
还沉浸在玉米情结里，忽然电话响，是妈妈：
“快点儿回来，给你煮的玉麦包要冷了哈”
。。。。。。

DF-5

楼主,你真行!
我非常喜欢这样的文章
童年是美好的,有很多说不完的故事

猪猪nl

大概和我年纪相仿吧，不仅是你的回忆，也是我们的回忆，妈妈说的话。。。。。。。。。。

余鱼

玉米!
爱吃!

猪猪nl

没水平，就晓得吃！

清风凭栏

以下是引用猪猪nl在2005-6-30 11:22:00的发言：
大概和我年纪相仿吧，不仅是你的回忆，也是我们的回忆，妈妈说的话。。。。。。。。。。

是的，我们都是70年代的，只是大你八岁而已。童幼的场景常常会在不经意的时候浮现出来，于是便刻意地把它形成文字，微笑着写、微笑着读。。。

跳跳

"猪儿虫"很久没听到这个词了.
今天看到,真是很亲切.
小时候,大家在一块儿吃玉米,最爱比谁掰的"猪儿虫"长
现在想着都好玩.
小小的满足,让我们快乐许久,单纯的年代.

余鱼

以下是引用猪猪nl在2005-6-30 13:14:00的发言：
没水平，就晓得吃！

爱吃是最简单的直接的表达
像你,猪一只
才只会吃!

天使の眼泪

猪猪=猪儿虫

有点联系哈,也有点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