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出是优雅的深爱。____题记
1. 整座城市都看见她苍白的容颜
“空荡的街景 想找个人放感情
作这种决定是寂寞与我为邻”
雨夏趴在窗口,灰白的天幕扑进视野的瞬间已经无法掀起她太大的悲哀,目光很沉静地掠过高楼的顶层,树枝的虚空等不到一只飞鸟的路过,尘埃在她琥珀色的瞳仁里绵延着一望无际的淡漠。她的脸上偶尔浮起一朵习惯性的无谓的微笑,不再倾诉。她想是不是说得太多了人就会变得越来越沉默。
手机冰冷地躺在抽屉里,像一具关闭了所有表情的尸体。
她拿出一面小小的镜子,看见那个女孩沉寂的眼睛,细长的眼线一路延伸出二十个残夏与隆冬的枯萎。
雨夏始终没有看到飞鸟路过她的窗口,她于是坐回到书桌边,很细致地用粉紫色的唇彩涂抹嘴唇,一边抹一边微笑,然后眼泪就一滴一滴地把那层色泽颓败成衰靡的花朵。
她忽然很想知道那条灰绿色的河流在这个泱泱晚冬长成什么样了。
当雨夏穿着暗红色的棉布外套从公交车上挤下来的时候,空阔的大风肆无忌惮地钻进她的针织毛衣,她在这个寒冷的午后低头漫走,不远处就是那条在记忆中流淌着无限遗失的河流。她紧紧地缩起了脖子。
什么气味都是扑面而来的。汽油,香水,食物温热的油香,甚至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溢散过来的隐约的药水味。她继续毫无表情地行走,姿势散漫而无声无息。有时候也抬头望望天空。没有任何言语。心里面浮起一首歌。
擦肩的人挂着各自不同的表情打量这个眼神黯淡的女孩,雨夏相信他们都看见了自己苍白的脸。事实上,她觉得在这个寒风冻结了所有期待的天空下,她的苍白不只行人看见了。
2. 鼓点消失的阴天
“我们的爱情 像你路过的风景
一直在进行 脚步却从来不会为我而停”
我知道这样的天气里林池正坐在自己的房间里背英语单词准备托福考试。他的手机已经停了两天,安静地样子会让他想起我的神情。他说,从来没有多余的遮掩或修饰,我的快乐不快乐都写在脸上,而冷漠镶在眼睛里。
窗户洞开,冷风夹杂着灰尘凄清地进驻房间。
林池说他喜欢刻意地放纵这种寒冷的肆虐。我想问他是不是就这样麻木地体会着自己的心在某种彻夜的疲倦里渐渐盛满茫然。但是我没有问,但是我知道他不会回答。
我知道林池和我在一起越来越累因为我们的感觉是相通的。可是我无法控制自己的忧伤并且让这些忧伤刺痛着深爱我的林池。
林池对地下乐队有着不可言说的热爱,就像热爱那些同样激烈颓败的音符。他曾经是乐队的鼓手,我无数次地猜想他敲出的鼓点会坠着怎样支离的晕眩,而那种声音又是如何让人感到震慑心扉的疼痛。在乐队没有解散的时候,我从来没有去看过他们的排练,但我依然想象得出林池垂着眼帘没有停息地敲着鼓的模样。那个时候的他看上去一定非常冷漠,双手有规律地晃动,仿佛抽搐般没有尽头。我总是看不清楚他深咖啡色的眼睛里涂满了多么寂静的凛冽,我觉得这样的林池和忽然沉默下来的林池一样深不可测,似乎没有人可以进入到他的灵魂里去,他也不愿意让任何人进去。就是这样一种高高在上的孤傲和疏离。
林池从来没法冷漠地对待我。这是他说的。
不知道是否因为他永无止尽的原谅才有了我冗长不断地伤害。
不知道在这个花絮残破的季节,他还会不会把内心的无奈疼痛地敲击在银灰色的鼓面上。
3. 一首歌,三个人
“你说爱像云要自在飘浮才美丽 我终于相信分手的理由有时候很动听 给你的爱一直很安静 来交换你无谓给的关心 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 我却始终不能有姓名”
雨夏抱着胳膊站在堤岸上的栏杆旁。只穿了一条夏季时常穿的牛仔裤,冰凉的触感透过皮肤直抵血液的最深处。冷得太久就会忘记有多么寒冷,一如想念太久就会忘记如何想念。她最近又常常想起涵汐了,想起他的时候没有了去年那种初生般的疼,却是一股清醒的怅然。
一年半的时光其实也不短。如果,要用来接受一个人并且淡忘一个人。
雨夏知道身后是涵汐曾经抱着她坐过的石凳。她没有回头。
涵汐在时光的树丛里退化成一片极小的沼泽,幽绿地覆盖着一层烟色的影子,雨夏想自己一辈子都只能远望而不可靠近。涵汐花瓣形状的眼睛和长卷的睫毛成为记忆中永恒的珍藏,她可以忽略掉被他赋予的所有大大小小的伤害,包括那句残忍而温柔的理由。她可以不顾一切的辗转只要能够帮他实现自己的愿望。
从残夏起兜兜转转的飞鸟载着她的满心勇气四季轮回。
那天是十月。涵汐上网的时候对她抱怨到处买不到考研需要的一本参考书,她当下就说你放心我帮你去其他地方问问。第二天雨夏乘车到市中心的书市,老板查过电脑后告诉她在她大学的图书馆他开了一家分店,那里有最后一本,要是她急着用的话只有自己乘车去买。雨夏点点头,心里的欢喜不可言喻,她立刻打电话给涵汐说,那本书找到了,一会我们南门见。
两个人气喘吁吁地赶到图书馆买了那本书,涵汐说,我估计这是能买到的最后一本,谢谢你,雨夏。
看着涵汐微笑着翻书的模样,雨夏感到从未有过的安心和感激,她想说你看到了么,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愿意帮你争取到。可是她无法告诉他,他亦不能体会面前的女孩在沉默时制造的重重怅惘。
午饭吃什么,雨夏。涵汐和她并肩走着,问得似乎漫不经心,雨夏知道这是他惯常的语气。
炒面。我知道学校南门外有一家很好吃。
好啊,你喜欢就没问题。
(如果我说喜欢你呢。)
你请我吃?嘿嘿。
当然。你是我妹妹嘛,还帮了我这么大的忙。
(如果我没有答应作你的妹妹,如果我没有帮你这次忙。)
走快点啦,雨夏你在发什么呆。
(如果能和你一直这样并肩走下去。)
噢,来了。
(如果一切的如果对你来说都不是多余。)
雨夏再次和涵汐相对而坐。恍惚的感觉一如两个人第一次相见。只是那时的雨夏在局促的空气里来不及观望夏天的转瞬即逝,来不及思考,就把手放到了涵汐的手心里。没有任何预兆地以为涵汐可以牵着她的手从夏天走向无数个幸福模糊的季节。
涵汐喜欢聊天,这是和林池不一样的。从一开始与林池吃饭两个孩子就没有说话的习惯,食物的香味混合着微热的空气融化掉没有言语的苍白。可是现在坐在对面的是涵汐,雨夏一边喝着蔬菜汤一边和他海阔天空地说着不着边际的话。她想自己终于在他面前做到了从容镇定,她再不是去年夏天那个慌张的小女孩,慌张地爱,慌张地怨,慌张地接受,慌张地逃避。涵汐笑成新月弧度的眼睛,涵汐微微扬眉的表情,涵汐说话时喜欢看向别处的脸,原来一直没有从记忆中淡出,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细枝末节,它们是他留给她的仅有的惟一,在行走了这么长的路途后倏然回归。
你和璐姐姐还好吗。雨夏知道自己可以问得这样平静仿佛一片废弃的大海。
很好啊,都在准备考研,也没时间吵架呢。
好好珍惜哦,你们好不容易走到一起。
谢谢,妹妹也是啊,和你男朋友怎样了。
一般吧,他很关心我,可是我好像老是让他难过。
慢慢来,你的冲动可得改改噢。
嘿嘿,我知道的,你觉得我现在比以前成熟点没。
涵汐于是安静地看向她,那一刻雨夏分明感到初见时的温柔再次清凉地缓慢地包裹上来,那种温柔是涵汐很少流溢的浅色情绪。
雨夏终于相信,无论过去多少个残夏,那一天的暖色的动容会在无法捕捉的时刻反复而突兀地生长。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5-1-30 11:59:46编辑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