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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 异 乡 过 年
刘明江
春节将至,一些人将依旧滞留他乡。
我所说的是这样一群人:除了那些因为工作需要无法脱身的人,除
了那些想在春节里从事商业行当、大把赚钱的人,除了那些异乡远来的旅行者,那些观风赏景,异域风情的体验者,除了那些乐不思蜀、不知何处是他乡的人,以及一些因交通事件困住身子的人……
我所说的是一群被忽略了的人:一些事业上的失败者,一些商海里的亏本者,以及情场上输得一塌胡涂的情种,或者赌光了路费的倒楣蛋,拿不到工资的打工者……
这部分人是无法归乡的,这是一群有家难回的流浪汉,一群“无颜面对江东父老”的失意者,他只能在中国式的狂欢节里守住一方属于自己的寂寞。
受人蒙骗的、被人陷害的、遭人算计的、被人抛弃的如商业战场的烈士、感情游戏里的输家、突发事件的牺牲品,或者心如刀割,苦不堪言,或者一无所有,两手空空。
这是一群在中国式狂欢节里最忧伤的人,他们会在异乡的某个角落完全把自己放空,或者沉思、推演、思考着一系列失败的教训以及各种报复的计划,并力图得出结论。“也许是心不够狠,也许自己太善良,也许太相信他人,也许太优柔寡断。”
这些失意的人,他们也许想要立即实施一个反败为胜的策略、一个以牙还牙的报复措施。然而,春节的出现暂时破坏了他们原先的打算,一些光明或阴暗的计划不得不暂时停下来。也许,还有一些不足之处需要修整与完善,更周密、更可行的计划还在酝酿之中。
自己的伤口不应该轻易示人,苦都是受出来,说出来就会贬值。靠出示伤口来获取同情和安慰无异于行乞。
这些滞留在异乡的流浪者,在春节,他们远离中国式狂欢节的喧哗,在城市的角落用厚厚的壳把自包裹起来,象黑暗中舔吮自己伤口的兽。节日对于他来说是孤独与禁锢,外面的一切会对他们造成伤害,欢乐不是夜空里灿烂的烟花,而是碗里鲜红的辣椒粉,随时都有沾到伤口上的可能……
滞留在异乡的流浪者依旧是一群思乡者,一些远道而来的寻梦者。和其他寻梦者一样,他们怀揣五彩缤纷的梦想来到异乡,有些人的胸中甚至藏着宏伟的构想与改变世界的计划。
梦想的破灭阻断了寻梦者回乡的归途。一些寻梦者也许许过诺:要带回一个漂亮的儿媳,要开着自己的车子回乡,要帮助兄长重建破败不堪的家园。至少,回乡时也应该衣着整齐,手里带着一两件象样的礼品。
衣锦还乡是所有中国人抹不去的情结。显赫一时的楚霸王项羽就曾大声说过:富贵而不还乡,犹如锦衣夜行也!
这些在异乡过年的人,这些被节日抛弃的人,他们可能也发过“每逢佳节倍思亲”的幽思,归乡的路并不漫长,然而,他们的脚步太过沉重了,迈不出去。这一群最晚接受到春天阳光的失意者,也许,疗伤是当务之急的事。
生命已经走到低谷。一些想要制造幸福的人,总是离幸福很远。没有快乐与别人分享的时候,咀嚼苦难就是最好的食品。反刍心底苦涩的往事,才能度过难熬的时光。
在春节,去敲响幽居者的门窗的人,是另一个失意的流浪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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