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Story from the river[下]

樱花之远

我又看见她了。我又看见四年来反复只出现在我的梦境中的小公主。

　　她已经长成了一个漂亮的女孩。她的头发柔顺而静谧地趴在背上，曾经微微枯黄的发丝在夕阳下泛着黯黯的红，染过一样好看。她穿着浅绿色的蕾丝花边小褂子，绣着长串花朵的牛仔裤，暗色的花朵一瓣一瓣，悄悄钻进她的身体再开放。它们在黄昏潮湿的蓝色里走向枯萎，走向颓败，肆无忌惮的凄丽。

　　水水冲我淡淡地笑了笑就走进屋子。那一刻我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骤然爆裂。我颓然地闭上眼睛。她有没有想过呢，那些蕾丝花边上的流苏会如何尖锐而疼痛地刺穿我的双眼。可是我都无法埋怨什么。在她面前，我永远只能是一个骑士，骑士不是王子，骑士配不上公主。

　　那天晚上我抽了整整一包烟。

　　我费了很多气力控制住自己的手，我没有再敲打，因为我已经深刻地懂得我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干净的小男孩，我一辈子都敲不碎那堵横在我们中间的墙。

　　第二天她的堂姐跑来找我，说三个人一起去河滩。

　　我看见水水安静地站在我家门口，她的手插在裤袋里。我们对视的时候她淡淡一笑。

　　一路无话。

　　我觉得拘束极了。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三个人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笑话。水水常常抢过她堂姐的话自顾自说下去。可是现在她变得异常沉默。还有她的眼神，曾经的明亮熄灭了，只是飘忽，只有飘忽，那是怎样空洞怎样失措的茫然。

　　水水你到底发生过什么。

　　她一言不发地站立在河滩上，就像她脚下的那些石头一样静默。我忽然很恐惧，我恐惧当公主站成了一块和它们一样的灰色石头而骑士却无力挽救。

　　垃圾，不断地从上游漂下来，还有大团大团的烂菜根，泡得发胀的死猪和昆虫，它们在这个夏天的午后散发着非常难闻的气味。

　　我看见水水嫌恶地皱起了眉头，这个表情我还是熟悉的。她从来就排斥肮脏，我记得。

　　水水的声音在风里轻飘飘的，我们回去吧。

　　她的眼神很平静，她的眼神很忧伤。无可奈何。

　　我这才想起，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到水水放肆而清脆的笑声了。

　　我猜她的堂姐也许知道是谁让她变得如此沉默如此忧伤，可是我没敢问，我只是应了一声，哦，走吧。

　　然后三个人就走了。

　　我在心里狠狠地骂自己是孙子。

　　那天以后再也没有见到水水。

　　因为不久之后她的奶奶就搬离了天堂河。

　　再后来市政府正式对天堂河进行整治，沿岸的老房子都得拆掉，我家也从河边搬到了城市的另一端。

　　我和水水，还有她的堂姐彻底失去了联系。

　　天堂河治理好后我回去过几次，但是从来没有在印象中的地方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也许她真的一生都不会回来。

　　天堂河变得清澈了许多，周围修建得很现代化，我的童年在那些高楼耸立起来的瞬间隆隆坍塌，它被河水无情地冲走了。

　　这么多年以后，我终于长成了一个高高大大的男孩子。我明白，在我的记忆里始终流淌着一条河。有风从河面潮湿地吹上来，太阳把河滩上的碎石子儿晒得微微发热。有个女孩子安静地站立在那里，她慢慢地，慢慢地长大，长成了让我心疼一辈子的忧伤的模样。


　　水水在十四岁的时候就越长越忧伤了。她的眼睛依旧清澈目光依旧剔透。裤腿上总是开满了暗色的花朵，一瓣一瓣，它们会在黄昏的黯蓝里无声地走向枯萎和衰败。可是花朵的清香依旧，她的眼睛会一直纯真而透明。虽然她的脸上再也不会出现十四岁以前那种明朗的笑容。

　　青春就像是童年的记忆中那条浑浊湍急的河流，表面平静，河底却一波一波地暗涌，没有人知道是不是在某一刻，那些溃堤的河水会轰然地席卷过来。

　　裤管上刺绣的花朵曾在夏夜的草席上悄然盛开，疼痛而无知无觉。

　　河流，闷热，暗涌，花朵。

　　它们是青春里一场灰暗的风暴。

　　自从奶奶家搬离了天堂河，水水就没有回去过。

　　她再也看不到店铺里五光十色的糖果，再也不拥有天堂河日夜不息的河水，再也不能够安静地站立在河滩上握住满手潮湿的风，再也听不到从头顶后面的墙壁上传来咚咚咚的歌唱声。

　　有很多东西随着某年某月的河水一去不返。

　　一点难过，一点惆怅。

　　对于离别，我们早应该习惯了不要强求。

　　水水二十岁的时候，堂姐二十二岁了，她嫁人了。新郎是她父亲的同事的儿子。

　　水水不明白堂姐为什么那么早把自己嫁出去。也许，她想安定下来，她累了。

　　在堂姐出嫁的前一晚，水水看着镜子里那个盛装的女孩，她说，姐，你曾经想过嫁给阿杰吗。

　　堂姐怔了怔，这个久远的名字带着久违的惆怅，在她玫瑰红的眼影底下划过一抹转瞬既逝的遗憾。

　　她哀婉地笑了笑，从来没有过。我知道我和他不是一类人，我知道爸爸不会允许我嫁给他。

　　水水短短地叹了口气，她觉得堂姐开始苍老了。当一个女人不再做着属于少女时代的梦时，她就老了。

　　堂姐的婚礼充斥着欢笑和喧哗。水水看着她挽住丈夫的手臂，从今以后，她属于这个男人，她会有一个平和的家庭，也许就这样温婉安全地生活着，周而复始，日日夜夜，直到死去。

　　循规蹈矩会比较稳妥，可是究竟有没有一条路途可以通往幸福。

　　有些梦想是美好的，因为它的不可实现。那些梦想实现的疼痛也是需要我们去承受的，但是我们往往不够勇敢。

　　所以我们只能和梦想擦肩而过。

　　水水在婚宴上坐了一会就出来了。她讨厌那里的气氛。

　　一个人行走，没有方向的。停下来的时候，惊觉自己已经站在天堂河上新建的彩虹桥边。

　　她看见四周到处是高楼林立，桥下的河堤上种满青草，有陌生的小孩在亭子里吃东西。

　　以前的老房子和河滩都消失不见。

　　然后她想起堂姐的话，水水，你是一个敏感又迟钝的姑娘，其实阿杰一直是喜欢你的，但是他都没有说……

　　阿杰。

　　那个十岁小男孩的身影在水水的记忆中总是有些模糊。水水只记得他喜欢把自己打扮得干干净净地出现在她面前。他的衣服上散发着洗衣粉干燥的清香；她只记得他喜欢在深夜把她头顶后面的那堵墙敲得咚咚作响，他凝视她的眼神永远隐忍而欲言又止。她就记得这些，关于爱情，她全然没有了记忆。她不知道他会默默地喜欢了她十年，也不知道他现在过得好不好，是不是还偶尔回来看看这条漂满童年的五光十色的河流。

　　有风在河面上潮湿地起舞，水汽夹杂着灰尘扑进眼睛。

　　水水一直是这样好看的一个女孩子，她在风中在河边站成一株飘逸的植物。她在等待一个人，她不知道他是谁，长什么样，也不知道自己会等多久。

　　也许就这样不停不停地忧伤地等待下去。

smouseii

不错不错，，有味道，，，，饭后，阳光下，，，读，，，，，感觉，，，，，
呵，，， 不过，这好像有点梦想的感觉哈，，嘻嘻

栀枝

樱花,这个,还有先前的那些都是你写的吗?!很喜欢的说,继续努力哈,给我们多写点好看的出来哦...

淡舞斜阳

循规蹈矩会比较稳妥，可是究竟有没有一条路途可以通往幸福。

有些梦想是美好的，因为它的不可实现。那些梦想实现的疼痛也是需要我们去承受的，但是我们往往不够勇敢。

所以我们只能和梦想擦肩而过。


有时候在想,人是不是应该勇敢一点,坚持一点,哪怕知道会受到伤害,依然要奋不顾身地去追?!!

淡舞斜阳

得不到,就只能看,远远地看.想念是幸福吗?!那很好,我知道自己现在是幸福的了,以为不会再拥有幸福.快乐可以骗到所有人,却骗不了自己.

淡舞斜阳

我的快乐是装给朋友看的,我不想她们担心,心里快不快乐,都是无所谓的了,因为我已经将我的幸福遗失在了一个遥远的地方,再也捡不回来了.

淡舞斜阳

不是虚幻,而是曾经真实存在过的,只是没想到会去得这么快,一时间难以接受而已.
谢谢你,我会好好过下去的,只是今天感触颇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