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憋了两天的雨,象男人积蓄很久的眼泪,终于酣畅地洒落下来。敬业的摊主,到最后一刻才忙着招呼伙计收拾麻小、田螺和羊肉串。和平兀自抓着酒瓶坐在雨地里,头上的遮阳伞挡不住斜飘进来的雨。两年前,也是这样的雨夜,也是这样的伞下,丁兰说这是上天造出来的浪漫。于是把伞降低,再低,雨再大,仍有一个小小的空间属于他们。独特的亲近感,让结婚五年的他们象谈恋爱的人一样相拥长吻。
“先生,您到屋里避避吧!”穿着白布小褂的伙计,撑着伞过来,和平朝他笑笑,结了帐。拿着没喝完的半瓶酒走进雨里。“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们,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满腔的热血已经沸腾,我们要为真理而斗争……”雨在瞬间包容了他,也千军万马一样应和着他的歌声,汇集在脚下的雨水被他踏出铿锵的节奏。
路旁屋檐下,站着许多没来得及回家的人。望着瓢泼的雨,望着雨中的他。“谁不会哭?谁没有眼泪?不就是离婚吗?离,算得了什么?难道这世界上只有你丁兰一个女人?我TMD的不在乎!……”豪气没有压住酒气,刚才怎么灌下去的黄汤又怎么吐出来了,竟然还吐在了衬衫上。和平厌恶地看着衬衫上的污秽:“为什么一切都为难我,我不穿了,怎么样?”他扯开领带,拽开扣子,将丁兰给他买的那件粉色的衬衫丢在路边,污浊的雨水很快将它变得同样污浊。
雨直接打在皮肤上,象来自天际的爱抚,泪水和雨水不断从脸上流下来。和平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惊人的念头:裸奔吧!在午夜的街头,在没人的雨里,谁会看见?“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既然“衣服”马上就要没了,裸奔也就是个样品间吧!他的手刚扣开皮带扣,对面就走来一对情侣,相拥在小小的伞下,那伞几乎形同虚设。他们却慢慢的走着,享受着暴雨。和平下意识地赶紧又扣上了皮带扣。去河边,那儿肯定没人。
他向河边暴走,不受小脑控制的身体跳着舞,车灯适时地送上灯光。皮鞋里的水打着丰富的节奏,原本笔挺的西裤现在象女人的长裙一样裹着他的腿。河边真好,没人,哪儿都没人。“丁兰,我爱你!我TMD说什么呢?我爱她,谁爱我呀?”脱,裸奔,没什么大不了!和平倚着河边的石头栏杆,又是喊又是唱,边唱边脱衣服。湿了的裤子,喝醉的手,配合起来还真有点困难,那架势怎么看也象个随地大小便的。
为了奔跑,他剩了一双鞋子。雨冲刷着他滚烫的身子,遮羞布原来不过是一块怯懦的盾牌,扯了去才是自然本身。他象进行锻炼一样,一心一意地在雨里狂奔,累了就走几步,然后接着跑。河边没有人,只有被雨水抽打着的紫薇花。
在一座桥下的角落里,住着一家四口。风挟着雨抢占着他们的家,男人用一块塑料布给女人遮着,女人靠在他肩上,两个不大的孩子在他们的怀里睡着。见到和平的时候,先是一惊,然后瞪大眼睛看着这个有衣服不穿的男人。好久才恢复他应有的冷漠。和平哈哈大笑,觉得自己连那个流浪汉都不如,心里涌起一种恶毒的表现欲。他从河边跑会公路,沿路向那些慢慢驶过的车招手。车窗后面,有探究的目光,有不以为然的嘲讽,有交头接耳的议论,也有女孩子看清后的娇羞。
不知过了多久,和平开始厌倦那些大致相同的表情,也厌倦了自己无聊的游戏。走到一个环岛下,把缠绕在手包上的裤子解开,准备穿上回家。就在这时,一束车灯集中在他身上,两个颇为喜悦的声音响起。“得,又一个,出来了还光着呢!”“把手放在头上,慢慢走过来……”。车上已经坐了几个衣冠不整的男女,坐在他们中间,和平的样子倒满合适的。“你们也裸奔着?”见到这么多同好,和平很是兴奋。“不许说话!”民警的暴脾气打断了他!
第二天,头疼欲裂,和平闭着眼,努力地想着今天是几号,安排了什么活动。突然觉得背上好凉好疼,睁开眼,发现自己光着上身躺在地上,身边还有几个睡着的男人。模糊想起昨晚的事儿,明白过来自己在警察局。“法律上没有规定不让裸奔呀?我怎么会被关起来?”
“同志,来人呀!我有事儿!”和平站起来到门边大喊。
一双嫌恶的眼睛从门上的小窗往里望望:“什么事?”
“我有情况交代,带我出去。”
“着什么急,还没轮到你呢!”
“我真的有事儿!让我见见你们头儿,你们不应该抓我。”
……,窗外的人脚步远了。
剩下和平自言自语地说:“今天7月20号,我要和丁兰去离婚,怎么会这样?”
将近中午,有人来提他们。和平被带到审讯室,一男两女坐在里面,男的黑脸上没有一丝笑纹,真适合借来去离婚。他开始问和平:“姓名?”
“你们抓错人了,我和他们不一样,我没有去嫖娼。”
“先回答问题,问到你再说。”
“郑和平。”
“年龄?”
“32”
“性别?”
“男”
“工作?”
“中国人民银行总行,行长助理。”
“人模狗样的,不干好事。昨晚的事儿说说吧!”黑脸警察点上烟。
“我昨天心里不痛快,跑出喝酒,喝完酒下雨了。我就到河边裸奔,后来不过瘾,就上马路上跑,想穿衣服的时候,正好被你们碰见。裸奔不犯法,你们不应该抓我。”
“你小子还挺能编!谁能证明你说的话?”
“豆花庄的老板和伙计。”
“他们只能证明你喝酒了,我问谁能证明你裸奔?再说,怎那么凑巧你就在淫窝附近?而且不早不晚,我们开始行动,你就出现了?”
“河边桥底下的乞丐能证明,裸奔的时候他看见我了。”
“老张,赶紧把这个案子结了,又出命案了!”一个中年警察推门说。
“好的,马上!”
“你们这号人,欠治。单位电话?”黑脸警察结案倒干脆。
“你们别叫领导了,不是真的一传都成真的了。我媳妇厉害,你们还是叫她吧!”遇见这种事,和平真有些无奈,按说他可以和警察打官司,可是那个乞丐要是走了,他真还说不清。想想,他认栽,好在老婆马上就要卸任了。
丁兰来得很快,还没忘给他带衬衫。
回到家,和平先去洗澡,她默默地沏茶。从浴室出来,绿茶淡淡的清香溢满客厅。坐在沙发上,和平打量着家里的点点滴滴,多么温馨雅致。虽然不再有爱情,但彼此的相互扶助还不够吗?
给丁兰的圆口杯倒上茶,然后给自己的方口杯倒,“谢谢你的茶!”丁兰放下手里的杂志,拿起她的杯子说:“不客气!”早已习惯了的长时间的沉默,第一次让两个人感到了紧张。和平随手打开音响,传出来的是陈琳热情张扬的声音“我要找到你,不管南北西东,打开幸福的盒子……”“幸福到底是什么样的?我们的不算,她找到的会是什么样?”和平暗自想着。
“走吧!现在去今天还能办完手续。”和平说,但却坐着没动。
“好吧!我换上鞋子,咱们就走。”丁兰回了房间,和平关掉音响。偌大的客厅,安静下来,有一种无言的冷落。
和平起身去换鞋,然后在门口等丁兰。过了许久,丁兰才从房间里出来。和平开门要出去,却被丁兰叫住了:“等等,我有话问你。”
和平关上门,等她的问话。
“你昨天裸奔是为什么?”她仰头看着他。
“喝醉了。”
“不对,你不愿意我走,对吗?”
“是呀,我想让你留下。但谁愿意这么没滋没味地过一辈子。”和平心里虽然这么想,嘴上却说:“没有,这是我们原来就说好的。谁找到爱情谁先走。”
“我找到了,但我不愿意你这样。”
“我保证以后不会了。你幸福的盒子到底是什么样的?我也去找。”
“幸福的盒子,有黄色的窗帘,清香的绿茶,柔和的音乐。”
“那我已经在盒子里边了,就不用去找了。”
“还有不褪色的爱情。”
“只有这一点我没有。走吧,时间不早了,明天你还要出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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