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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语录 _____挺好笑的~是番外,正文找不到了~出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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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语录
当爹爹还住在太子府时,常和姐姐姐夫一起吃茶点。端上来一盘梅花糕,爹爹说:“好象是昨天被打死的那只大老鼠踩下的血脚印哦!”于是太子夫妇跑到亭子边吐,爹爹一个人吃。
还是爹爹住在太子府时。帝京流行高髻,有些头发稀疏的贵妇常买少女长发编成假髻戴在头上。一日,常国夫人来见太子妃,不料游园时发髻被树枝缠住,明明是假发,常国夫人却做出头皮被扯痛的表情,一旁的人也不揭穿。这时爹爹跑过来,关心地问:“夫人,你的帽子弄坏了没有?”被太子妃罚站。

一日,爹爹又被姐姐罚站,太子见之,过来问他犯了什么错。爹爹道:“我在姐姐房里跌倒。”太子怒,道:“如此小事,何须体罚幼弟!”转身便去找太子妃理论。太子侍从奇怪地问:“太子妃一向疼爱你,怎么跌倒了也要罚?”爹爹道:“谁让我跌倒时左手拿着姐姐的水晶盏,右手拿着姐夫的如意环,撞翻了书桌上的端砚,砚里的墨汁还溅到墙上挂的吴道子图……”侍从无语。未几,太子返,一同罚站。

太子妃有孕,太子喜之若狂,捉着爹爹问:“你说姐姐肚子里是男孩还是女孩?”爹爹思之良久,回头问身旁的宫女:“为什么他会以为我知道?”

太子妃临产,男子全被赶到门外,太子坐立不安,满头冷汗,时时哀号。爹爹关切地问:“姐夫,你为什么呻吟?”太子焦燥道:“你不知道生孩子会痛吗?”爹爹大惊。未几孩子落草,大家进去看视。太子妃怀抱婴儿问爹爹:“喜不喜欢?”爹爹答:“喜欢!”太子妃又问:“那你将来要生几个?”爹爹道:“我不要生,去捡就可以啦。”太子妃惊讶异常:“为什么?”爹爹奇道:“你不知道我很怕痛吗?”

太子世子降生,赐名为元琰,就是以后的席炎啦,当时爹爹每次念这个名字,都会舌头打结,于是他抱着小婴儿道:“幸好你娘姓颜,不过名字难念一些罢了,若是你娘姓肖,你就只好叫元宵了……”

太子妃爱猫,养了一群,白色的那只,太子妃叫它“小玉坠儿”,爹爹叫它“小白菜”,褐色的那只,太子妃叫它“葛衣郎”,爹爹叫它“胖土豆”,红色的那只,太子妃叫它“绯绯”,爹爹叫它“朝天椒”,黄色的那只,太子妃叫它“金枝儿”,爹爹叫他“笨南瓜”,宫中上下人等,都跟着爹爹喊,太子妃气煞。

春日丽景,太子夫妇去游山。太子妃感慨道:“一年四季,我最爱春天。”太子附和道:“是啊,春天是百花齐放万物复苏的季节……”门客甲附和道:“是杨柳如烟游人如织的季节……”门客乙也附和道:“是天蓝水碧生机盎然的季节……”爹爹道:“也是花粉症、麻疹、桃花癣和狂犬病大为流行的季节……”

席炎自出世后便黏爹爹,两人如影随形,连上茅房都一起去。一日,太子妃见爹爹独自一人走来,觉得奇怪,问:“琰儿呢?”爹爹答曰:“在前院骑马。”太子妃大惊失色,两岁幼童怎能骑马?遂狂奔至前院一看,原来拿着个竹竿在骑竹马。当日爹爹又罚站。

席炎过周岁生日时,有人向爹爹请教送什么贺礼为好,爹爹道:“紫云糕、芙蓉酥、百子糖、九丝脆糖、蜜桃片、李子饯、莱梨膏、雪果饼、梅丝桃酥、菠萝蜜儿……”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满周岁?反正爹爹的牙没吃坏,到现在还是个奇迹。

爹爹抱着三岁的席炎路过梅林,只见蜡梅皎皎,枝奇花艳,小炎问:“为什么蜡梅开花的时候不长叶子呢?”爹爹答:“因为它长叶子的时候不开花嘛。”小炎的逻辑学基础就是这样打下的。

爹爹带四岁的席炎出宫看花灯,太子妃叮嘱道:“你要敢把琰儿弄丢,你就别回来见我!”爹爹斩钉截铁道:“放心,我丢了自己也不会丢他!”两个时辰后,席炎回宫道:“小舅舅丢了,谁帮我去找?”

一日,爹爹跟太子聊天,说起太子妃生气的情形,这样形容:“姐姐气得不得了,气得脸上都泛起了鱼肚白………”

爹爹跟席炎到京郊游玩,捡了席愿回太子府,为了讨好一心想要再生个女儿的太子妃,好让她留下这个婴儿,爹爹给小愿取了个名字叫“招妹”,这个名字一直用到小愿会大声抗议时为止。

太子亲手打了一支金钗送给太子妃,在没送之前先要太子妃猜是什么东西,并提示道:“被光一照就亮晶晶的,其中一端比另一端要锋利得多,不小心会弄伤手,但它的功能又决不是用来伤人的。”太子妃还没猜,爹爹先道:“菜刀……”

爹爹带席炎、席愿曾逃亡至一处山村建草屋暂居,屋前屋后都种满菜蔬。一日,有过往客人借宿一晚,赞爹爹种的萝卜味美,爹爹遂包了一包给他带走,客人推辞道:“怎好意思吃了再拿?”爹爹道:“不要客气,反正我家的萝卜吃不完也是要喂猪的………”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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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谱 某日,小天在艰难地学习完两页史籍资料后,问:“爹,什么是家谱?” 爹爹发现这是一个培养儿子家族观念的好机会,立即认真地解释道:“家谱就是从老祖宗开始,把家里每一代人的名字都记录下来的一本书,如果有人不乖,做了坏事,把他的名字从家谱里划掉就是一个很大的处罚。” “喔,哪咱们家有没有家谱呢?” “有啊,咱们家有一本越氏家谱,是从三百多代以前的祖先开始记录起的呢。” “哇,三百多代!好了不起啊!” 爹爹骄傲地昂起了头,将闪闪发亮的目光投向遥远的天际,用很感性的声音得意地道:“这本越氏家谱,是咱们家的镇家之宝,每传递一代,都会留下一些可歌可泣的故事……” “小天最喜欢听故事了!爹爹讲一个来听!” 于是爹爹带着小天找到福伯。 “讲家谱的故事啊?好,那就先讲一个家谱差点被烧掉的故事。”福伯笑眯眯坐下,喝了一口茶润喉,,“话说很多很多年以前,当小天你的爷爷还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的时候,有一天半夜,家里突然失了火,那火从柴房烧起来,越烧越旺,大家都从屋子里跑出来。你太爷爷一边跑一边吩咐你爷爷:‘去把家谱匣子抱出来!’你爷爷很听话,就跑去抱了出来。全家人到了院子里,一数,没人被火困住,正高兴呢,你太奶奶突然发现你爷爷手里抱的,根本不是家谱匣子……” “啊?”小天睁圆了眼睛,“那是什么?” “是个装月饼的木盒子。” “里面有月饼吗?” “有。” “什么馅儿的?小天最喜欢吃冰糖馅的月饼啦!” “>_<……,小天,你应该问的是家谱怎么样了吧?” “对哦,家谱呢?” “还在火里啊。你太爷爷急的不得了,就要往火里跳,被你太奶奶拉住,大家在院子里哭。这时候有个人路过,就问:‘谁困在火里了?怎么哭成这样?’你太爷爷说:‘是我家老祖宗啊!’那人就进到火里去逛了一圈儿,熏得黑黑的出来,问:‘里面怎么一个人也没有啊?’你太奶奶眼尖,一下子就看见那个人手里正拿着那个家谱匣子,就扑上去抢了过来。原来刚才那人在屋里时有火柱倒下来,他随手抓起匣子挡开,就带出来了。你太爷爷高兴得要死,一定要向那个人报恩,那人百般推辞,被缠得没办法,为了免麻烦,只好顺口说:‘那就给点钱算报恩吧。’” “所以太爷爷就给了那个人很多钱是不是?” “家刚被烧了,哪里有钱?你太爷爷当时把头一扬,说:‘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哇,太爷爷好有魄力哦。” “那人不想要命,可你太爷爷不报恩又不放他走,最后他只好指着你爷爷说‘那就当这个人的命是我的吧,先寄养在你们家。” 小天眨眨眼睛:“那个人也很聪明啊。” “你太爷爷高高兴兴地答应了。可接着他又立即发现了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太爷爷跟那人说:‘你的人寄养在我家是可以的,但我家里刚失了火,东西都烧光了,养不起你的人啊。’” “对喔,”小天深表赞同,“太爷爷那个时候好可怜,没办法帮别人养人啊。” “那个人觉得头都快大了,只好说:‘那我每个月付你寄养费总可以吧?’你太爷爷想了想应该可以,就答应了。于是从那以后,那个人每个月都给你太爷爷五两银子,当做你爷爷的寄养费用……” 在旁边第N次听这个故事的爹爹发表感概:“所以说我师父不仅是天下第一高手,更是天下第一好人哪……” 听完家谱的故事,小天被深深地感动了,“爹爹,我可不可以看看那本家谱呢?” 于是爹爹回房间翻腾了半天,三个月前偷藏的糖果都翻出来了,这才在床底下找到了厚厚的一本书,掸了灰尘抱出来。 小天用手摸了摸家谱的封皮,“爹,您不是说写了三百多代吗,这本书为什么看起来还那么新?” “因为新旧交替是人生不可避免的规律,当旧事物在时间的长河中浮浮沉沉,突然有一天一沉下去就浮不起来时,就代表着一个新事物的诞生。” 小天没听懂。 福伯解释道:“你爹的意思是说,旧的那本家谱被他弄丢了,这本是他新写的。” “爹爹新写的?”小天看着那惊人的厚度,眼中闪着祟拜的光芒,“爹爹好能干哦。” 爹爹得意地把新家谱朝桌上一放,翻开第一页:“越氏首宗,越女。” “爹,越女是谁?” “越女啊,就是咱们越家最老的祖宗,她生在春秋时期,是个很有名的剑客,创了一套很有名的剑法,叫做越女剑。因为她太厉害了,所以没有嫁人,捡了个孩子回来养大,越家就这样一代一代传了下来。” “喔,老祖宗也喜欢捡人啊。” 爹爹笑眯眯又翻过第二页。 “越若,”小天念道,“越若是谁啊?” “越若就是你爷爷啊。” 小天困惑地在第一与第二页之间看了很久,“爹,为什么祖宗后面就是爷爷?中间不是有三百多代吗?” “那三百多代写在旧家谱上,爹爹一个名字也记不得,就省略了。” “这样啊。”小天继续朝下看,“颜未思,越陵溪……这两个小天认得,就是姑姑和爹爹!” “小天真聪明!” 小天受了表扬,欢欢喜喜地接着看:“席炎、席愿、席天……小天也在上面耶!” “当然啦,小天也是爹爹的儿子嘛。” 再接着翻……没有了…… “爹,你在后面钉这么厚一叠白纸干什么?” “留着让你们写啊,总有一天,这本新家谱也会写满的。”爹爹眉花眼笑地道。 小天托着腮帮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问:“爹爹,福伯在哪里?” 爹爹想了想,“对啊,福伯也是咱们家里人,来,添上。” “还有京淮哥!” “添上。” “还有小纪……” “添上。” “还有齐齐……” “添上。” “还有我养的小狗阿花……” “也添上。” …… 外屋听着的席愿忍不住道:“大哥,那好歹也是家谱耶,你也不管管?” “没事,”席炎道,“随便他们写着玩吧,反正真正的家谱还在我这儿收着呢。” 结论:席家果然还是需要户主的。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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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正文了耶~~~~~~我贴我贴我贴贴~不过,很长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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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爹爹三个娃(上)

第一章
城东席家。
就是我的家。一家四口,全是男人。按照当家作主的权威程度排列,顺序如下:
席炎,户主,本城父母官,在外面他最大,回到家里,还是他最大。
席愿,家里主要经济来源,经营着一家镖局两家酒楼三家堵坊四家道场五家钱庄六家商号七家………总之,是一个除了会赚钱其他什么都不会的人。
席天,主职花钱,兼职念点书,正在准备报考秀才,虽然考中的机率比当今圣上不用烦劳妃子,突然亲自生了一个太子还低。
还有一个,呃……就是我……

清晨,阳光明媚,空气清新。听着鸟叫,闻着花香,令人倍觉人生在世,实在是……那个……烦恼多多……
桌上摆满热腾腾的早点,三个人围坐在旁。
左边这个,身材修长,眉目敏利,举手投足都魄力十足,但眼波流动之间,却又似乎高深莫测,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正如猜不透他的年龄一样。
右边这个,英武过人,高大威猛,整个神情不怒自威,平时不拍桌子则已,一拍桌子……就得花钱重新买一张……
下首那个,娃娃小脸,慧黠可人,灵动的大眼睛一忽闪,十个人中间就有十个会被骗到,以为这小子很聪明……其实,不说了,家丑不可外扬……
他们三个默默无语地吃着早餐,我却趴在厅口的柱子旁,怯生生向里面瞄啊瞄,无声地叹息。
讨厌,为什么要把饭厅设在我回房的必经之处?这样子连偷溜回去换件衣服都不行啊。摸摸刚才被人扯坏的领口,闻着一阵阵飘过来粥香,虽然肚子很饿,但我还是没胆就这副模样走上厅去。
“你还要抱那根柱子抱多久?”一家之主沉声发话。
吓了一哆嗦,啊?被发现了?抓抓头,无意识地四处看了看,磨磨蹭蹭走上厅,还没开口,先赶紧赔上一个甜甜的笑脸。
“啪!”席愿一拍桌子,“你的衣服怎么搞的?谁给扯破的?说!”
我向后一跳,心里因为被吼觉得有些难过,眼睛眨了几下,涌上一点水气,扁了扁嘴忍住,看看面前高了半头有余的喷火暴龙席愿,又瞟瞟两手捉着油条口中叼着烧饼的席天,最后再把目光转向稳稳坐着一副深沉样子的户主,比较来比较去,还是眼一闭,一头扑进……
……席愿的怀里,放声大哭:“小愿……小愿……你要给我做主啊……”
席愿顿时手忙脚乱,放柔了口气道:“别哭,你先别哭,告诉我谁敢欺负你?”
人家本来受了惊,心里难受,既然有人哄,为什么不哭?呜呜哇哇哭个不住,反正席愿疼我,最怕见我哭,哭到后来,多半就不会追究我独自一人偷偷出门的过错了。
主意一打定,眼泪就象断了线一般落下来,根本不听席愿慌里慌张的劝哄,靠在他肩窝处,捉了他衣襟来擦鼻涕,正哭得高兴,突然看见席天手里的食物被他吃得只剩半根油条,而其他的餐点早就随着被席愿拍的那张桌子倒卧尘埃,于是赶紧伸出一只手去:“小天,这半根给我吃。”
席天愣了一下,看看当家人的脸色,只得满脸不高兴地将油条递给我。我肚子也真饿了,一边吃,一边不忘抽噎两声,吃完再喝一杯席愿重新到厨房端过来的一杯豆浆,歇一口气,正准备继续哭,户主突然发话:“吃好了?”
我吓了一跳,本能地躲到席愿身边,又不敢不答,只好点点头。
“站到那里去,回答我的问题。”本城父母官威严地指了指厅角的一个地方,开审。
我磨啊磨啊地走过去,站好。
“今天早上做什么了?”
“出……出去了……”
“几个人?”
“一……我一个人……”
“出去干什么?”
“买……新出炉的……蛋烘糕……”
“买蛋烘糕干什么?”(………-_-\\\………什么废话问题啊?)
“买来吃……”
“买到没有?”
“没有……”
“为什么没买到?”
“刚出门,在街口那个地方,碰到一个胖子,带着几个人,他们看见我,那胖子就流口水,想摸我的脸………”
“摸到没有?”声音中已隐含怒气。
“没有。我一躲,他就抓住我的领口,然后我挣开,就往家里跑,他们在后面追。”
“后来呢?”
“那个胖子跑不快,没追上,我进了家门,他们就没敢进来……”
当家的点了点头,盯着我看了半天,直看到背心冷汗直冒,方问道:“记得家规第二十三条么?”
“记得。”
“说来听听。”
“离开家门100尺以内,须有一人或一人以上陪同,离开家门100尺以外,1000尺以内,须有3人或3人以上陪同,离开家门1000尺以外,但仍在本城范围内,须有7人或7人以上陪同,离开本城范围,须经户主特批,指派特定人员随从……”我倒背如流。
“自己说违反了没有?”
“违反了……”
“怎么办?”
“罚站……”
“罚站多久?”
“半个……不……一个时辰……”
“嗯。”户主满意地哼了一声,站了起来,穿上官袍,回头对席愿道,“小愿,你去查一下那个胆大包大的胖子是谁,居然敢在我扬州地界上,当街调戏我扬州太守的爹!”
“是!”席愿大声应诺,“包在我身上。那小子活腻了,自从咱们把满城的花花公子挨个打成猪头以后,有好几个月没人敢朝咱爹流口水了,这多半是个外地才来的!”
两兄弟商量着做好了出门的准备,一个去官衙,一个去视察产业,临走都回头叮嘱我:“爹,你在家乖乖的哦。”
“好。”我站在原地动也不敢动,直到他们消失在门口很久很久……
“爹,这是大哥叫买给你的蛋烘糕。”席天递了一个热热的油纸包过来,歪着头看我吃。
“小天,你在这里干什么?”
“大哥叫我监督你罚站。”
我想了一想:“小天,你今天的功课是什么?”
“默写《礼记檀弓篇》十遍。”
“会写吗?”
“哦,”我亲爱的三儿子小脸皱成一团,“不太会……”
“那爹爹帮你写,回头你跟大哥说,爹有很乖地罚站好不好?”
“啊?”席天小嘴微张着,脑筋有点不够用,“可是大哥知道会不高兴的。”
“你可以不告诉大哥嘛,你不说我不说,他在外面怎么会知道?”
席天想了一想觉得有理,便跟着我去了书房,殷勤地磨墨铺纸递笔倒茶。
“乖。”我夸道。失败的父亲啊,养到这么大,也只有这个儿子还象是一个儿子的样儿了。
将毛笔从右手换到左手,开始龙飞凤舞,压根儿不用担心笔迹之类的问题。不瞒大家说,我家席天的字……丑丑歪歪的样子,跟我左手写的一模一样,厉害如席炎,也绝对分不出来。
十篇礼记檀弓写完,还没到中午。席天坐在窗边,正学得刻苦,结结巴巴地念:“子曰,有朋……自…自远方来,不亦…说乎?”
“小天,这里应该念‘悦’,不是说,是高兴的意思。”我纠正道。席炎这个状元也是我一手教出来的,我也算满腹经纶了。
席天皱着脸把书放下:“爹,人为什么要念书?”
“念书可以考秀才、举人、进士,然后可以当官啊。”
“为什么要当官?”
“当官有俸禄拿,可以养家糊口,买吃的穿的。”
“可二哥不当官也有钱养家啊。”
我想想也对,便说:“小天,你不想念书就不念吧。爹教你打算盘,将来跟你二哥学做生意也好。”
席天丢了书跑过来,我拿算盘教他拨珠的指法,再让他背口诀。
背了好半天,席天苦着脸说:“爹,我记不住。我不要学打算盘了。”
我忧心忡忡地看了这个小儿子一眼,怎么办?他今年十六岁了,文不成武不就,将来能干什么啊?
突然觉得饿了,叹一口气,道:“小天,你去看还有多久可以吃午饭?”
席天蹦蹦跳跳跑开,过了一会就回来了:“爹,大师傅说还有半个时辰。”
“还有半个时辰啊,时间够了,小天来,爹给你讲一句人生的哲理。”
“哪一句?”
“千金在手,不如一技在身。”
“没意思,小天不要听。”
“那你要听什么?”
“我要听大哥上个月怎么查破那个无头奇案的故事。”
“这个爹不会。”
“我会啊。衙门里的张大哥讲给我听过。爹你要听吗?”
“要。”
于是吃饭前的这半个时辰就在席天的讲述中度过。我的大儿子真是能干啊,当爹的骄傲得满脸放光。
午饭后我继续思考席天将来的出路问题,琢磨着象他这样头脑简单四肢又不发达的孩子能干什么。
“爹,你要不要吃凉糕?”
“要。”
席天高高兴兴地在院子里跑来跑去地捉一只蝴蝶,浑然不觉老爹爹为他操碎了一颗父母心……咦?这凉糕真好吃……
“小天,凉糕在哪里买的?”
“大哥一个朋友送的。”
“你认识是哪个朋友吗?”
“认识。”
“那你下次叫他多送一点来。”
“好。”
蝴蝶飞得灵动,席天根本捉不到,却开心地不得了。
“爹,太阳大了,你坐到亭子里去。”
“是。”
亭子周围有流水,凉意阵阵,真是舒服。记得以前在小炎都还很小的时候,夏天小草屋里热得象蒸笼,我整夜不睡给他们三个赶蚊子,一个个还是被咬得满身包,心疼死人啊。
“小天,你捉蝴蝶的方法不对。再说你捉来干什么?”
“非得要干什么才能捉吗?”
“这也不一定。”
“那我不干什么。可以接着捉吗?”
“可以。”
席天继续窜来窜去,看得我眼发花,眼皮一搭一搭,视野也越来越模糊,头慢慢就抵在石桌上了。
“爹……”
“什么?”
“去床上睡。”
一点儿也不想动。懒懒地。就在这里睡有什么不好。
“福伯――去叫二哥回来!!爹又在石桌子上睡了。我抱不动!!!!”席天在耳边尖声大叫,吓得我跳了起来。
“太爷。”管家福伯赶过来。
“是。”
“二爷每天忙着呢!咱们在家里得让他省省心。”
“对不起。”
“还想睡吗?”
“想。”
“到屋里去睡。小安,给太爷扫凉席!”
睡完午觉,约摸记得自己今天中午思考过一个很严肃的问题,可想来想去想不起是什么,只得作罢。
席天因为哥哥们快要回来考查功课,拼了小命在背书,那只蝴蝶停在他书桌插瓶的花枝上,也引不起他的注意。
“小天,爹出去走一走。”
“好,谁跟着?”
“阿牛、阿发和小珠。”
“去哪儿?”
“转角那个菜场。”
“帮我买个糖人回来。”
“好。”
“钱给你,买两个。”
“两个只要一文钱,多了一文,退给你。”
“谢谢。”
出门转左,日头已经西斜,动作得快点,虽然不违反家规,但席炎回家我不在的话,他又要摆脸色看了。
“太爷……”
“什么?”
“帽纱拉上,遮严实点。”
“可是天气好热。阿牛啊,我等会请你们吃冰,你们别告诉大爷我不拉帽纱。”
“谢谢太爷。我要吃红豆冰。”阿牛说。
“我也要红豆冰。”阿发说。
“我喝酸梅汤就可以。要两碗。”小珠摇一摇珠圆玉润的手臂,呵呵地笑。
菜场周围往往都是热闹的集市,卖什么东西的都有,百逛不厌。席炎每个月用小金豆子发零用钱给我,很多人找不开,我又舍不得叫人家不找了,所以逛了半天也没买到什么东西。请阿牛他们吃冰的时候,也碰到同样的问题,最后还是阿发付的钱,我很不好意思,再三说回府向席天借铜钱来还他,并暗暗叮嘱自己下次出门前要先向福伯兑换零钱。
正玩得高兴,阿牛说:“太爷,时间不早了,大爷快从衙门回来了。”
我看看日头,没错,只好买了糖人,让阿发拿着,依依不舍地向家里走去。
其实菜场离家里,还没超过1000尺,过一条小巷子就是。刚进巷口,就听到细细的婴儿哭声,让人想起当我家那三个人还粉可爱的时候。
“谁家小孩?”小珠问。
“好可怜……”我上前抱起来,“这么小就被爹妈扔了。不哭不哭,叔叔抱你回家,吃糖哦。”
我哄小孩是老手,一下子就不哭了,咧开粉嫩的小嘴冲我乐。
抱着孩子向家里走,这趟出门没白出,席炎虽说很不喜欢我捡东西回家的习惯,但是这个宝宝那么可爱,他也一定喜欢。
“太爷……”
“太爷你不能……”
“太爷你再想想,大爷会……”
不理身后三个冷血者,径直逗着孩子回家。
刚到家席炎跟脚就回来,先问福伯:“家里没事吧?”
“………”福伯擦擦冷汗。
目光转向我:“爹,你身上怎么水淋淋的?”
“我在给贝贝洗澡。”
“贝……贝什么??”
我赶忙跑回房把捡来的小宝宝抱来递给他看:“就是他,席贝贝。他好可怜,幸好被我捡到,刚刚给他洗澡,他很喜欢玩水呢,跟小愿小时候真象。”
席炎眉梢冒出火星:“这孩子从哪里捡来的?席贝贝?居然连名字都取好了!!??”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这时府门外一阵嚎啕大哭声,一个老头,带了对青年男女由阿牛领着进来,那女的边走边哭。
我忙抱着席贝贝退到屏风后去,免得耽搁户主办正事。
我家席炎是出了名的圣明父母官,深受扬州百姓爱戴,爱戴的结果就是一有什么为难事儿都来找他哀告,被人追到家里来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从屏风的缝隙看过去,那老老少少三个人一上厅就全跪在席炎面前。
“给太守大人磕头。”
“起来。有什么事?”
“大人啊――――”那老者一声长号,“老朽姓张,世居扬州,门风清白,代代书香,家无不法之男,族无再婚之女,七代单传,子息艰难……”
“你到底有什么事?”席炎有些不耐烦。
“大人息怒,这个是老朽的犬子,这个是儿媳,他们两个成亲五载,三个月前才终得麟儿。今天媳妇准备回娘家,出门突然想到一件东西落下未带,便将小孙儿放在门槛旁回去拿,不料一错眼的功夫,孩子竟然不见了!”
“什么?”席炎怒道,“我扬州一向安康,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竟有人敢光天化日在人家门前偷孩子?”
“是啊大人,我媳妇也是因为扬州城一向太平,没有贼人,所以才一时大意了……”
“你放心,本府一定加派人手,就算搜遍全城,也会帮你家找到孩子!”
“这个倒不用了……”老者有些为难,似乎不知如何措辞般道,“大人,其实当时我家邻居就坐在门口纳鞋底,她都看得清楚,抱走孩子的……好象是贵府上的……老太爷……”
我闻言手一抖,席贝贝哇哇哭起来。
“孩子,我的孩子!”那个少妇顿时跳了起来,跑到屏风后将席贝贝生生夺进她怀里。
席炎额前青筋乱跳,我努力缩啊缩啊缩成小小一团,可惜没办法让自己变消失。
“大人你别生气。我邻居听到了,老太爷没有恶意,他也只是误会这孩子是弃婴……大人这样的人家看得中我们的孩子,本是小民的荣幸,无奈世代单传,没办法……”老者赔笑着从中解劝。
“福伯,拿一百两银子来,给张家老伯和张哥张嫂压压惊。”席炎忍了气,转头吩咐道。
“大人这怎么好意思……”
“应该的。”
“那就谢谢大人赏赐了。老太爷若喜欢我家水根,尽管来看。”
“我还有家事,就不留你们了。”
“是是,大人您忙,小民们告退了。”
张家老汉带着儿子儿媳出去,席贝贝也就这样被他们抱走。眼泪刚在眼眶里滚了几滚,就看见一双气得发紫的眼睛直射过来,同时还有磨牙的声音伴奏。
好恐怖。
小愿你为什么还没回家?
小炎?……………不要走过来……不要………
救命啊―――――――――――――――――――――――――――――

席愿回来的时候,我正笔直地站在中厅,面前摊开厚厚一本家规,一条一条地念着,每念完一遍,守在一旁的席天就拿小刀在柱子上刻一杠。听到二儿子的脚步声,我可怜巴巴地抬起头,没费什么劲,眼睛里就雾气蒙蒙,全身上下都散发出受虐的气息。
“这又是怎么了?”席愿见到这个场面,果然吃了一惊,问他弟弟。
“爹做错事,他偷了个人回家,大哥回来的时候正在洗澡……后来,大哥气坏了。”席天说。
我含泪瞪了席天一眼,这小孩,怎么教都不会说话,什么叫偷人?
“爹,”席愿把脸直凑过来,“您胆子不小,竟敢偷人,还洗鸳鸯浴?这就怨不得大哥生气了。大哥呢?还有被偷的那个人呢?不会出人命了吧?”
“大哥在批公文,被偷的那个人还给人家,已经抱走了。”
“抱走的?被大哥打得那么惨?”
“大哥没有打他,他自己不会走路。”
“不会走路?爹你偷个残废人干吗?”
我又瞪一眼,我家席贝贝才不是残废呢。
“二哥你别跟爹说话,大哥说他没念完二十遍家规不许开口说任何话。”
“已经念了多少遍了?”
“九遍。”
席愿看看我,我赶紧眨眨眼睛,泪珠儿摇摇欲坠,这孩子顿时心软。
“爹你渴不渴?”
“……”
“要不要喝茶?”
“……”点头。
席愿端了一杯茶喂我喝,喝完之后我就觉得很饿。
“爹你饿了?”
“……”再次点头。
“爹饿了的话,大哥应该很快就出来了。”席天说。
果然,话音刚落,席炎就走出来,威严地站到我面前。我忙低头认罪。
“爹,你知道自己错了吗?”
小鸡啄米式点头法。
“错在哪里?”
“………”
“你可以说话了,说,错在哪里?”
“我不该乱捡小孩子回来。”
“以后该怎么做?”
“要捡小孩子之前必须先弄清楚他是不是被人家丢掉的,如果不是,就不可以捡。”
户主点了点头,脸色稍霁。
席愿有些迷惑不解,福伯好心小声地解释事情的始末给他听。
“人家只是把小孩在门槛上放一会儿,他就给捡回来了?”席愿吃惊地问。
“是啊,是啊。”席天一面点头,一面向厨房方向张望。
“爹。”席愿严肃地叫我。
“嗯,”我把家规小心捧在手里,讨好地向席炎笑笑,转向二儿子。
“记得你曾经说过……”
“啊……”
“我和小天都是人家不要了丢在外面的小孩……”
“对。”
“被您老人家善心大发给捡回来养大的?”
“是啊。”想起当时的情形,我还忍不住心酸,“你们好可怜哦,还那么小就被爹妈丢了不要,我既然看到了,当然要捡回来。”
席愿顿时满面黑线,怒火之盛,不亚于一个时辰前的他哥。
“小愿你怎么啦?”我怯生生地问,这孩子为什么要吐火啊?
横眉竖目瞪了我半天,席愿突然泄了一口气,无奈地道:“算了,计较不了这么多了。遇上你,算我……”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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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10-15 17:14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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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问可以吃晚饭了吗?”席天插进来问。还是小儿子贴心啊,知道爹爹饿了。
我高高兴兴向饭厅走,走了两步,看看户主的脸色,又退回原处站好。
“去吃饭吧。”席炎绷了绷,没绷住,笑了一下,挽住我的手。

第二章
来到餐厅坐下,我们一家四口和和美美共进晚餐。
“这个白切鸡好好吃啊,爹你尝尝。”
“小天你慢点吃,鸡骨头要吐出来啊。”
“爹,吃点肉,别老吃青菜。”
“知道了。”
“咱家当铺里今天收了一块血玉佩,护心的,爹你带上。”
“大哥我真的有背书,背了一整天,不信你问爹。”
“他有背,真的有背,虽然没记住……”
“小天我说过鸡骨头要吐出来!哽住了?福伯拿碗醋来!”
“小愿……可不可以……给我一串铜钱?我欠阿发的钱……”
“欠阿发的!你钱不够用吗?为什么不找我要?这个金锭子拿去……”
“我不要金锭子,我要铜钱,我就要铜钱嘛。”
“乖,别哭,我没有铜钱啊,明天叫钱柜上送过来好不好?”
“……”
“别那样瞪我啊,爹知道,我吃肉还不行吗?”
“二哥,我不要再喝醋了,都喝了一碗了,可鸡骨头还哽在原地……”
“咳……哼!”一家之主突然大声咳了一下,满座皆静,席天的骨头一下子吐了出来。
“有件事情,”席炎道,“要跟大家商量一下。”
于是桌上的人都一齐放下筷子,做洗耳恭听状。
“我的朋友京淮,小愿你认得吧?”
“当然,他也是我的好朋友啊。”
“小天认得吗?”
“认得,送凉糕给我们吃的那一个。”
“爹认得吗?”
“不认得。”
“爹不认得没关系。总之这个人今天到衙门里来见我,向我提出一个请求……”
“??”
“他请求我同意将小天嫁给他。”
我眨眨眼睛,没有太明白。席愿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正在拼命地咳,席天一面发呆,一面帮他拍背。
“大哥,你有没有听错?”席愿好容易喘过气来,伸出两只手捧住席天的脸,揉来拧去,拉成奇奇怪怪的形状,“就这样的,居然还有人来求婚?京淮这小子就是想娶公主也配啊,怎么会看上这个笨宝宝?”
席天再笨也听得出这句话不是在夸他,脸一扭,嘟起嘴。可爱啊,我的儿子什么表情都粉可爱啊……
“什么时候嫁?”席愿问。
“我还没答应呢,回来商量商量。”
席愿再次被口水呛到:“这有什么好商量的?咱家笨宝宝有人肯接管就该偷笑了,何况还是京淮这种上等货色。”
“这么说你赞成?”
“双手双脚赞成!”
“小天你呢?”
“我不太明白……嫁给他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席愿抢过话头,“从此你就归他养,想吃什么要什么他都会买给你,不爱念书就不念,喜欢一整天发呆就呆着,早上爱睡到什么时候起来就什么时候起来……反正好处多了,嫁不嫁?”
“嫁!”
席炎点点头:“好,既然大家都没意见,明天我就跟京淮……”
“啪!”有人拍桌子,我一看,桌面只轻轻晃了一下,连汤水也没溅出来,显然不是席愿拍的,再看看自己的手,掌心粘着一块碎碎的鸡骨头,原来是我拍的啊。虽然有点心虚,但拍都拍了,心一横,站起来大声道:“我不同意!”

热闹的饭厅突然安静下来,三个儿子六道目光射在我身上,看得我心里一跳一跳的,眼泪一涌就掉了下来。
“爹,我们在等你说为什么不同意呢,你哭什么?”一家之主轻柔地问我。
为什么?我看看傻乎乎在身边长到十六岁的宝贝小儿,人虽然笨点,但是又漂亮又可爱又听话,冷不丁要嫁一个不认识的男人,人家舍不得啦!!!!!舍不得啊!!!!!
“小天,小天,”我采用哀兵政策,一把将席天搂进怀中,用悲悲切切的声音道,“爹爹早出晚归、省吃俭用、含辛茹苦将你养大,本指望你能娶进一个如花似玉小媳妇,传宗接代,光耀门楣,谁知道祸从天降,你那两个狠心的哥哥……”
“爹,”席炎淡淡打断我的控诉,“你刚才说小天是谁养大的?我竟然没听清楚。”
“当然是………是……”仔细想一想,当年我把小天捡回来后,大半时间是席愿负责照顾他的生活起居,席炎负责教他读书识字,我负责把他拿来玩弄戏耍………所以,也不能抹煞掉两个哥哥所起的一定作用,当爹的就让一让,算是三个人一起养大的罢。
“想清楚了?”席炎唇角向上一挑,表情很是欠揍(尽管从他三岁我就没敢再揍过他),“我和小愿都同意他出嫁,爹有什么立场反对?”
“我……我……”被他一点也不冷洌的眼光瞟了瞟,我立即缩了缩脖子,但一看到席天一清到底的眼睛,立即又鼓起了勇气。不行!席炎席愿爱嫁谁嫁谁,反正这是两头狼,只有人家吃亏的,但小天天不行啊,他是我家小羊羔,会被啃得一干二净,骨头也不剩一根的!自古婚姻都由父母之命,我是爹,我当然要作主!为了没有脑子的宝贝小儿子,我要咸鱼翻身,夺回当家人的权利!!
竖起双眉,两眼放出凌厉的光芒,我用犀利无比的气势逼近席炎,捉住他的袖子,嘴一扁,“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小炎啊……我不要小天嫁出去啦,那个男人我认都不认识,小天被他欺负怎么办?……我承认,上次打破你琉璃灯的人不是小天,是我啦,你别记恨他,别赶他出门啊……”
“那一天之内偷吃掉二斤蜜枣的人……”
“是我……”
“上茅厕时把吴道子真迹拿进去看,结果掉进粪坑的人……”
“也是我……”
“把《兰亭序》临帖夹在废纸里买掉的人……”
“还是我……”
“在柴房玩火,烧掉半个院子的人……”
“都是我啦……”
“那上次掉进池塘里差点淹死也不是小天不小心撞下去的啦?”
“不是,是我教隔壁张阿妈家的小狗游泳,水凉抽筋……”
“可是小天曾经半夜摸进吴阿婶家里偷猫……”
“是我求他去的啦,吴阿婶明明答应王家妞妞小猫生下来送她一只的,又反悔……”
“这么说小天其实是很乖的小孩啦?”
“是啊是啊,他很乖很乖的。”
“那么我就奇怪了,我们家明明有一个很不乖的人,那个人是谁?”
“………”
“是谁啊?”
“我不知道……”
“小愿,明天你去告诉京淮,想什么时候上门娶人……”
“是我啦!!是我不乖……你把小天留下来啊……”
席炎两眼象探照灯一样罩住我全身,害我不自在地用脚尖在地上蹭啊蹭啊,只敢把可怜兮兮的眼波一个接一个扔过去,不敢再明目张胆地撒娇。
“爹。”
“在。”
“从明天开始,两个月不许出门。”
“一个月。”
“三个月!”
“不要!!!两个月就好啦……”
“那就继续吃饭吧。”
“可是小天的事……”
“我早就已经跟京淮说过了,小天年纪还小,叫他等等。”
………
为什么善良的我会教养出这样的儿子?

第二天吃过早饭,照例站在饭厅送人。
“爹你乖乖在家,今天我早点回来陪你。”
“好。小炎你慢走。”
“爹,小天今天跟我去学打理生意,中午你一个人要记得吃饭。”
“知道了。”
“爹再会。”
“再会。”
……
“小愿!”
“什么事?”
“铜钱,别忘了让柜上送点铜钱给我啊,我欠着债呢。”
“啊,我还真忘了……”

天气凉了,我一整天都在给花草搭棚,时间倒也过得飞快,转眼就下午了。
跑到厅上去倒茶喝,在门口看到福伯领了一个人进去坐,很客气地说:“楼公子稍候,我去请太爷来。”说完就朝花园走了,他大概以为我还在花园里。
本想叫住他,但见他晃一晃走得悠闲的样子,可能也想借此散散步,就没喊,自己进了厅堂,对客人甜甜地一笑。
那年轻人赶紧站起来。嗯,很帅很聪明的一个孩子,看眼睛就知道心地也不坏。我喜欢。
“请问您是?”
“我是席炎的……”
话还没有说完,外面突然砰的一声响,忙跑到窗口看热闹,原来是爬到树顶修枝的阿牛把大剪刀掉了下来。
回到原处,觉得失礼,又是甜甜地一笑。
客人好象没生气,只是脸红了红,道:“我一直知道席炎有个很重要的人,但没想到你居然住在他家。老太爷不反对吗?”
老太爷?是指我吗?我为什么要反对自己住在这里?“当然不反对。”
“我姓楼,楼京淮,席炎的朋友。今天来,是想拜会一下老太爷。”
名字有点熟,想了一会想不起,问道:“有什么事吗?”
楼京淮脸又红了红:“是为了席天的事。”
我立即紧张起来,难道席天在外面闯祸?
“我想大概席炎也跟你说过吧,我一直很喜欢席天,非常喜欢,想要一辈子跟他在一起,照顾他,和他一起生活。席炎和席愿都不反对,说是等席天满了十八岁,成年后随他自己决定。我是很有把握能够让席天喜欢我,愿意跟我在一起,可是今天席炎却告诉我,老太爷反对。”
他这样一提,我立即想起来,啊,原来就是这个男人想娶我家小天!他居然敢上门来,真是……真是……真是很不错的一个孩子啦。
“我听到他这样说时,就好象被一桶冰水泼在身上,从头冷到脚,很害怕因为老太爷的原因,使得席天不敢接受我的爱,所以跑到这里来,想当面跟老太爷谈一谈。”
“啊?”
“说实话,我还一直很担心老太爷为人太严谨,无论如何都不认可男人与男人之间的感情,但一见到你,这种担心就没有了。”
是吗?我高兴地咧嘴一笑,我就知道自己的形象是很平易近人、通情达理的啦。
“我想席炎是长子,他都肯同意你住进席家,老人家的思想应该还算开通吧。”
当然,我是世上最开通明理的爹啦,这小子眼光不错。
“你坐啊。”我突然发现客人还站着,忙让他坐下,倒热水给他续茶。
“你知道老太爷最喜欢什么吗?”楼京淮问道。
“喜欢花草,喜欢甜点、鱼、红色的鸟,还有三个宝贝儿子。”我立即答道。
“啊,跟席炎说的一样。你看我带来的这盆明珠兰,他会喜欢吗?”楼京淮指指摆在屋角的一盆花,我立即扑了过去。
好漂亮的兰草,这个品种不好找呢,何况长得又这么好,我高兴地满脸堆笑:“喜欢,当然喜欢,送给我的吗?”
看着我的笑,楼京淮本来也跟着露出笑容,听了最后这半句话,表情顿时僵住:“你……你也喜欢啊?我改天再送一盆给你好啦,这一盆恐怕……”
我扁扁嘴,这人,问这么久,原来又不是送我的,那他拿来给我看干什么?

这时福伯摇一摇走进来,边走边道:“对不起楼公子,我没找到……”突然看到我,啊了一声,“已经来了啊,打扰两位谈话了。”说着躬身准备退下去。
楼京淮忙上前拦住:“管家大人,老太爷不肯见我么?”
福伯吃了一惊,抖抖地举起一只手指向我:“不是在这儿吗?”
楼京淮回头看了我一眼,又转回去:“我找的不是他,我要找席炎的父亲!”
福伯被说的一愣,也有些拿不准的看看我:“大爷还有别的父亲吗?”
我想了想:“应该有吧?生他的那一个毕竟也算父亲的。”
“那一个在哪儿呢?”
“我也不知道啊。”
福伯无奈地向楼京淮摊摊手:“这就没办法了,楼公子要找的人不在我们府上。”
楼京淮额上开始冒汗:“席炎每天急匆匆赶回家说要陪父亲,怎么可能不在你们府上!”
我耐心地跟他解释:“这个就是你误会了,席炎赶回来不是要陪你找的那一个父亲,是要陪我的。”
楼京淮急得直跳脚,脸红脖子粗瞪着我,却又一副不知该怎么说的样子。
我有些害怕,躲到福伯身后,小声道:“小炎一点都不在意没有亲生父亲,怎么这位楼公子反而这么在意?”
“我也不知道。太爷,你到后面去吧,出了事老奴不好交待。”
楼京淮的整个身体突然僵住,吓了我们两个一跳。
“你刚才叫他什么?”
“太……太爷……”福伯也露出些怯色,和我一起后退。
正在惊惶惶的时候,厅口响起一个声音:“爹,你们在干什么?”
我如获救兵,急忙跑过去,投入到那个安全的怀抱里:“小炎你回来了,你的朋友找不到你那个父亲,正在生气呢。”
席炎看看呆若木雕的楼京淮,再低头看看我,面上浮起一抹了解的微笑,拉了我的手走上前,道:“京淮,这就是我们三兄弟的爹。……虽然看起来不太象……”
“不是亲生的嘛,当然会有一点点不象啦………”我不满地嘀咕着一声,再看向楼京淮,“啊,你脸色好差哦,怎么啦?膝盖为什么一直要弯不弯的?哎呀楼公子你太客气了,不用跪下来行礼啦……啊――怎么倒在地上了?昏倒了吗?福伯,快拿精油和毛巾来,小炎,把他弄到椅子上去啊―――”
忙乱了约摸一小会儿,楼京淮醒了过来,死死盯住席炎的脸,咬牙质问道:“你明明说过你爹虽然是养父,但却是从小把你抚养大的,为什么骗我?”
“我没有骗你啊。”席炎微微一笑,“我真的是被他养大的。”
我在一旁拼命点头。别看席炎现在一副酷酷的能干样子,他也有粉团团、娇嫩嫩、走路靠我背、吃饭靠我喂的时候,为什么人养大了,大家都不愿相信是我养的?
“这怎么可能?”楼京淮坚持道,“他看起来才比你大多少?他有三十岁吗?”
我不高兴地板起脸:“我三十七了!”
结果证明真相总是刺激人的,楼京淮晃一晃又跌坐在椅子上。
“你今天来找我爹,不是单纯来问他年龄的吧?”席炎坏笑着提醒。
楼京淮立即狼狈地跳了起来,直直地站着我面前,胀红了脸道:“对…对不起……,席…席伯伯,小侄今天前来拜访,是特意向您问安的。”说着便捧着那盆明珠兰递上来。
我顿时心花怒放,他本来不想送我的,现在小炎一回来他就改变主意送我了,果然是我大儿子最有面子啊。
“爹,”席炎替我接下那盆兰草,顺手递给福伯,“你先坐下。”
“要放到温室里去啊。”我冲福伯喊了一句,坐下来。
“席伯伯,”楼京淮喊第二声时顺口多了,“你刚才也都听我说了,我希望你准许小天跟我在一起。”
“可是我家小天年纪还很小啊。”
“我不急,我等他长大,只是请席伯伯不要拦阻小天跟我来往。如果两年后小天答应与我长相厮守,也万望您能够首肯。”
我微微向席炎偏过头去,压低了声音问:“如果我不答应,他是不是会把那盆明珠兰要回去?”
席炎咳了一下,象在努力忍耐着脸上要出现的某种表情一般,快速地说:“有可能。”
我皱皱眉,仔细衡量了一下。这个年轻人看来人品不错,对我家宝宝好象也一往情深,让小天跟他先做做朋友,应该不算什么坏事,再说儿大不由爹,管也管不住,何苦赔上一盆可爱的兰草?当下主意拿定,向正紧张地捉摸我表情的楼京淮一笑,道:“我们家一向开明,孩子的事自己做主,或者由最大的孩子做主,以后的事,你就看小天和小炎的意思好啦。”
楼京淮大喜,向我一躬身,大声道:“谢谢爹!”
咦?这就叫爹了,也太快了点吧?

当晚楼京淮留下来吃晚饭,小天很高兴见到他的样子,两个人聊的相当开心。我看得出来自家小儿子最喜欢他的一点就是,无论小天问出多笨的问题,这位好脾气的楼公子都会详细解答,不象那两个当哥哥的,动不动就是“你有没有脑子啊?”、“这种问题你也敢问?”“笨宝宝越说越笨!”………诸如此类,不胜枚举。我有时怀疑小天就是被这两人给骂笨的,他小时候也很聪明的啊,喝奶的速度一点都不输给小愿。

第三章
两个月的禁足期终于过了,我申报户主批准,今天可以出城到西山上去玩一趟。席炎衙门里有紧急公务,席愿要处理一批出了问题的干货,席天和楼京淮约好了去考察某一间酒楼的包房,所以只能由我一个人带着一堆护卫出门,这真是………太太太太太爽了!!
一大早我就叼着一块馒头做准备工作,点心、水果、茶叶、茶具、文房四宝、椅子、扇子、坐垫、香炉、手巾、小火炉、木炭、加换的衣服、登山的鞋子、帽子………算了,反正只去一天,将将就就只带这些东西好了。
在饭厅口摆着手送走三个儿子,回头一看,一堆护卫已经到位,象十几尊雕像一样笔挺地站着,都是粉漂亮的孩子,问他们饿不饿时齐刷刷地摇头,有趣极了。阿牛、阿发和小珠将要带的东西全都打包完毕,现在只等厨子林伯的水晶虾饺出笼后乘热带走就可以出门啦!
半刻钟后,林伯的大嗓子响起:“太爷,虾饺蒸好喽!”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小贴士:看帖回帖,那是一种美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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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高兴地跳起来,下令道:“走啦走啦!”
一堆人大包小包欢欢喜喜正朝大门口走,突然听到一阵喧闹声越来越近,其中夹杂着福伯着急的拦阻声:“各位……各位这是干什么……这里可是本城府尹席大人的官宅…你们不能就这样闯进去……”
但他的声音很快就淹没在恶狠狠气汹汹的一片声波中。
“找的就是你们席家!”
“死老头滚开!”
“知道我们是谁吗?叫你们当家的出来!”
“我们楼家可是江南第一旺族……你们也不打听打听就敢惹……”
“那个狐狸精在哪里?”
“老太太您别上火,为了个勾引少主人的狐狸精不值得……”
“给我砸!看得见的东西统统给我砸!”
我眨眨眼睛,站到前厅的最高一级台阶上,一看,哟,人还不少,男女老少都有,一个个珠围翠绕、横眉怒目,张张都是嚣张跋扈惯了的脸孔,为首的一个老太太精神气儿十足,两只眼尾高吊得象要竖起来,拿着拐杖的姿势,好似不是用来帮助平衡,而是随时准备当武器打人。
她是第一个看见我的。紧接着其他人也全都看见了我。
现场的声浪象被刀切了一样,猛然顿止,又同时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听得我的牙缝都凉凉地发酸。
“一定就是他……”半刻的寂静后,有一个人小声说。
“没错……男人漂亮成这样……不是狐狸精是什么……”
“难怪少主人被勾引上,你看那双眼睛……”
“还有身段……”
“老夫人,一定是这人调唆楼郎他跟您顶嘴的……您要给淑珍作主啊……”
那老太太长眉一扬,龙头拐杖直指向我,怒道:“你给我听着,我们江南楼家容不下你这种败坏伦常的东西,给你一千两银子快滚!以后不许你再来纠缠我儿子,否则我打断你的腿!楼家的钱你一分也别想要!”
底下顿时一片助威应和声。
我歪歪头仔细看了看那张银票,又仔细看了看她,认认真真地思考了好一会儿,慎重地问道:“你是谁啊?”
老太太立即一副气昏状,扶着她的一个长得还不错,就是喜欢撇嘴的红衣女子跳上前来,骂道:“你这个不知好歹的狐狸精,老夫人亲自来训话是你的福气,竟敢这样无礼!真是下流!无耻!放荡!”
我皱起眉,也歪头仔细看了看她,叹了口气道:“看起来蛮机灵嘛,怎么不太会说话?你哇哇哇说了半天,我还是不知道这位快掉牙的老太太是谁。我找个人教教你,福伯,你来说这老太婆是谁啊?”
“是江南第一名门望族楼氏的当家主母楼老夫人,也就是常来的那位楼京淮公子的母亲。”福伯道。
“听明白了吗?”我问那个红衣女子,“回答问题应该这样才对。简洁明了,没有废话。”
红衣女子呈现极度缺氧,拼命吸气状态。
我再把目光转向那位刚刚喘过气来,重新摆好骂阵姿势的老太太,觉得有些迷惑,回头再问福伯:“她真的是楼京淮的妈妈?”
“真的。”
“不可能吧……你看她都已经老成那样了,哪里象是楼京淮的妈,简直象他太奶奶!”
老太太当场又气晕过去,红衣女子浑身哆嗦地指着我,冲身后的人大叫:“你们这群废物,就由着这只狐狸精对老太太无礼!”
其他人顿时炸开锅一般,开始七嘴八舌指责我。
“这人一看就没什么教养!”
“而且笨笨的!”
“是不是听到咱们楼家的名头吓傻了?”
“不要脸的狐狸精,还不快跟老夫人磕头认罪,滚到天边去!”
“无耻啊,明明是个男人,居然还勾引男人……”
“他是男人吗?看起来不象啊?说不定是人妖呢……”
“………”
后面的话越说越难听,我也慢慢动了气。
真是冲着我来的倒也罢了,这群人所骂的声声句句其实都是指的小天,我捧在手心里玩弄到大的心肝宝贝岂可任人这样欺负?
一旁的小珠已经忍不住了,冲上前大声道:“你们不要欺人太甚,闯到我们家乱吵乱骂,你们才没教养!”
红衣女子柳眉一竖,抬手便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得小珠一个趔趄,胖乎乎的脸上刹那间便出现五道红印。
我登时大怒。
老虎不发威,真当我是病猫吗?
向四周一看,正好,这堆护卫好派用场。于是一把捉住那个红衣女的手腕,猛地一拉,她立即尖叫起来:“你干什么?放肆!你们快给我打这个狐狸精!”
楼家的人还没冲上来,我就大叫一声:“来人啊!”
“在!”
“把这群疯子给我拦住!”
几个身手敏捷的护卫跃身过来,挡在我前面。楼家虽然来了二十多个壮丁,但怎么是身怀武技的护卫的对手,没多久就被打得鼻青脸肿。
我拉着红衣女的胳膊,一直拉到小珠跟前去,道:“小珠,打还她!”
红衣女尖叫道:“你敢?”
小珠冷笑道:“为什么不敢?俺又不是你家的奴才!”
我赞道:“说得好!”
红衣女又惊又怒,直翻白眼。小珠挽起袖子,露出粗粗胖胖的手臂,猛地抡起来,可能又觉得气没有运足,放下来活动活动,再次抡起来,清脆响亮地还了一记锅贴掌,胳膊在空中划过的弧度真是漂亮。
红衣女一声惨叫,好象被人割了鼻子一样,哇得一声大哭起来,半边脸快速地肿起一个馒头。
“太爷,咱们要不要讨利息,这边脸也来一下?”小珠问
“不要吧,我一向教导你们,做人要宽厚,不要斤斤计较,一点小利息,让给她算了……”
“是,太爷。”
正乱成一团时,席炎匆匆忙忙得报赶到,楼京淮与席天也跟着一起回来。
“这是怎么回事?”席炎狠狠地拧着眉,瞪了我一眼。
楼老太太拄着龙头拐杖,脸气得煞白,指着我浑身直抖,控诉道:“这个刁民,老身仍皇封诰命夫人,他……他竟敢派人出手打我!”
咦?谁打她了,我们都是挑精壮的打,她一个老太太,碰都没碰一下,想不到堂堂诰命夫人,说起谎话来竟也跟吃白菜一样。哼,谁怕谁?欺负我不会说谎么?
主意一拿定,我两眼立即泪如泉涌,凄楚楚喊了一声“小炎”,一头扑过去,抽抽噎噎地道:“你终于回来了………好可怕啊……我正准备出门,这群强盗就冲进来了,到处抢东西,要不是你刚好留了护卫下来,连我也会被他们抢走的……你快把这群抢匪抓起来啊……”
楼老太太气不打一处来:“你说谁是抢匪?”
那个被打成猪头的红衣女子也娇滴滴哭倒在楼京淮身上,道:“表哥,你要给我作主,你看这个狐狸精把我打成什么样子?”
楼京淮盯着她认了半天,才勉强从没肿的那半边脸认出这是谁来:“淑珍表妹啊?谁让你们没头没脑闯进别人家里,会被误认为是抢匪也是没办法的事。”
席炎也道:“是啊楼老夫人,我家里的人胆子都比较小,以为是强盗来了,所以被吓得乱出手,都是误会。”
“怎么会是误会?他明明知道我们是江南第一名门望族楼家的人!”猪头淑珍大叫道。
我觉得牙齿发酸,楼家就楼家嘛,非得每次都在前面加上一个“江南第一名门望族”,她不累,我都累了。
“爹,你知道他们是楼家的人吗?”
“不……不知道,”我怯生生地抓着席炎的衣角,“如果是客人,都会在门口递拜帖进来的,可他们全是硬冲进来,大呼小叫的,说要抓什么什么人出来打死,我问这老太太是谁时,他们又不肯回答,我当然以为是强盗啦。”
一个被打成熊猫眼的男子道:“你长没长眼睛啊,我家老夫人气度雍容,高贵娴雅,哪里象是强盗?”
我不服气地争辩道:“这个老夫人满脸都是皱纹,一说话就象开了朵菊花似的,我一下子就想到了正在通辑的那个流窜女匪小白菊……就是现在,我还是觉得她很象!”
楼老太太差点又背过气去,怒冲冲指着福伯道:“这个老奴曾经明明白白告诉你我们是谁的,你竟敢说不知道?”
我为什么不敢说,不仅我敢说,福伯也敢。
“福伯,你对我说过他们是谁吗?”我问。
福伯一脸困惑的表情,茫然地道:“没有呀?我一个老下人,怎么会认识什么江南第一名门望族的老夫人?既然我不可能认识她,当然也就没办法告诉太爷她是谁了。”
楼家人个个气得面如土色,说不出话来。楼京淮上前抱怨道:“娘,这里可是朝廷命官的官邸,您就这样闯进来,难怪席伯伯会受惊。”
席炎舒臂将我揽在怀里护着,也道:“老夫人有什么不满的事,尽可到府衙来找下官。家父幽居在家,与世无争,还请老夫人不要打扰他才是。”
楼老太太吃惊地看着我,眼珠子都快掉下来的样子,不敢相信地道:“他……他是……他居然是………”
“这是家父。”席炎淡淡道。
这次连猪头淑珍也跟着一起晕了过去。

我好心帮忙张罗着把晕倒的人抬进客房休息,又叫阿牛拿消肿化淤的药粉来给那一群熊猫擦,充分表现出身为扬州太守之爹的海量与气度。
在我亲自含口凉水一喷之后,楼老太太很快就哼哼着醒过来,睁开眼睛,撑起半个身子,我忙凑过去,殷勤而又礼貌地道:“您觉得好多了吧,亲家母!”
结果她一听之下,又咚得一声倒在枕上。
席炎忍着笑把我拉开,朝楼京淮使了一个眼色。
楼大公子咳了一声,把一直拼命躲在身后的席天抓了出来,递到楼老太太床前,笑道:“娘,这就是孩儿跟你提起过的小天,你看看,可爱吧?”
席天水汪汪的大眼睛雾气缭绕,雪白柔润的小脸上透着紧张的红晕,粉嫩的唇瓣轻轻抖着,细声细气道:“楼……楼妈妈好……”哪有半点狐狸精的样子,简直就是一只受惊的小鹿。
楼老夫人坐起来看着他,脸上阴晴不定。
我看得出这个老太太是楼京淮目前唯一的麻烦,因为其他楼家的人一见到这位少主人,全都吓得噤若寒蝉,半个屁也不敢放,显然楼京淮当家作主的地位已是牢不可破。
“淮儿……”
“娘……”
“我的淮儿啊―――”老夫人一声号叫,刹时间老泪四溅,“想我妙龄守寡,拉扯你长大,本指望你转宗接代,开枝散叶,谁想你却要娶一个男媳妇进门,这让我将来到了黄泉之下,怎么有脸见列祖列宗啊―――”
我吐了吐舌头,靠进大儿子怀里。这老太太,哭功竟比我还厉害,看楼京淮的样子,多半也都习惯了。
“娘,别哭了,事已至此,您哭也没用,总之我是决不会离开小天的。小天,拿手巾给娘擦脸。”
听到他这样吩咐席天,席炎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迟疑了一下又没说。
席天立即应了一声,去拿了一块湿巾和一个小盒子走到床边,说:“楼妈妈,你把手放下来,我给你擦脸。”
“…呃……小天……我的意思是……你把手巾递给娘就行了……”
可惜这句话说晚了,席天已经甩掉鞋子,跳上床去,趴在楼老夫人身旁,一手扶住她的头,一手拿手巾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仔细擦了一遍,擦完之后,再从带着的小盒子里挖出润肤的膏脂,用手掌揉散了抹在老太太脸上,抹完后凑过柔嫩的小嘴叭答亲了一口,这才大功告成般跳下来,穿好鞋子,安安静静站回楼京淮身边去。
屋子里一时寂然无声,过了半响,我才低低地抽泣一声,哀叹道:“不甘心哪,我的儿子……教得这么好,以前都只帮我这个爹擦脸的,现在长大了,却要到别人家帮人家的妈擦脸……我不甘心哪……”
席炎狠狠瞪我一眼:“这套擦脸程序还不都是你教的,谁让你骗他说擦完脸必须要亲一下,不亲会长疮的?你看京淮,脸都绿了……”
这边楼老夫人呆了一阵,看看一脸坚决的儿子,再看看那个羞怯笑着的男孩,叹了一口气道:“小天也不是有什么不好,席家跟咱们也算门当户对,可他是男孩子啊,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楼家的香烟后代,难道就这样断了?”
京淮笑了笑,从怀里摸出一本很厚的书,翻开来道:“娘,您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楼家在七代以前就断过一次,您看家谱,从这里开始,是收养子为嗣,传到现在,不也挺好的,将来我和小天,也收一个养子就行了。”
“养子毕竟比不上亲生的贴心啊……”
“谁说的?”我跳起来,“我家三个养子,一个赛一个的贴心!对吧小炎?”
席炎一笑,搂住我道:“是,老爹!”
老夫人无话可说的样子,只能嘴里嘟囔着下床来,摇摇手道:“算了算了,反正我也管不住你,你爱怎样就怎样吧。”
楼京淮露出得意地笑容,伸手扶住母亲,回头叫席天:“小天,给娘敬茶!”
席天愣了愣,没听懂。我赶紧现场小声指点:“就是端一杯茶给老夫人,她要是肯接过去喝了呢,就是答应你可以和楼京淮在一起了。”
“那她要是不肯接呢?”席天也悄声问。
“那就表示她这人欠揍,老爹替你收拾她!”
楼老夫人似乎并不欠揍。虽然板着脸,但她还是勉强接了席天捧上的茶盅喝了一口,只是在我亲亲热热叫她亲家母时,脸上仍然会呈现出类似抽筋的表情。
楼家的风波,暂时就这样平息了,楼京淮和席天之间卿卿我我的肉麻程序变本加厉,反正一个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另一个弄不懂别人的眼光是什么意思,看起来想不幸福都难。

当天晚上席愿回来的很迟,一进门就丢给福伯一团东西,吩咐道:“洗干净。”然后上厅来,对等他吃晚饭的我们三个歉意地一笑,问我:“爹今天玩得高兴吗?”
“高兴,”我欢欢喜喜地说:“好难得有机会和同辈的人碰面啊。”
席炎禁不住笑出声来,看着我。
“怎么啦?我没有说错啊,楼家老夫人是我的同辈嘛,有个长的象小白菊的亲家母,我很满意的。”
“楼老夫人?”席愿看了小天一眼,“怎么楼家的人来闹场吗?”
“是啊是啊,好恐怖的,他们气势汹汹闯进来,你们三个都不在,家里只有我一个人……”
“是吗?那楼家的人可真倒霉。你没把人家欺负得太过分吧?”
“小愿!爹是和平主义者,从来都是以和为贵,怎么会欺负人?”
“真的?你敢说今天没挖苦人?”
“有……”
“没打人?”
“……好象……有……”
“有人被你气晕过去吧?”
“………>_<………”
席炎瞪了席愿一眼,后者吐吐舌头,坐下来吃饭。
席天朝厅外看了看,问道:“二哥,你刚才带回来什么叫福伯洗?能吃吗?”
小愿想了想:“煮熟了应该可以吃吧。”
“好吃吗?”
“不知道,没吃过。”
席天一听居然是连席愿也没吃过的好东西,立即按捺不住好奇心,丢下碗筷就想跑去看,谁知刚一起身,就听到后院一声惨叫:“谋杀啊………”
紧着是福伯的斥骂声:“谁谋杀你,这是加水给你洗澡!”
“哪家洗澡会用这么烫的水?你想把我煮熟了吃吗?”
席天听到这里,顿时大惊失色,抓着他二哥的手臂一阵摇:“二哥,我不知道你带回来的是个人才问你能不能吃的,你可千万别真的把他给煮了让我吃……”
席愿哭笑不得地站起来,走到后院去了,磨蹭了很久,直到我开始喝饭后汤才回来,手里捉着一个年纪与席天相仿的漂亮少年,刚洗过澡,脸色被热水蒸得红扑扑的,穿着席天的一件月色袍子,看起来人清气爽,姿态也大方,是个很不错的孩子。
“这是我爹、我大哥和我三弟。”席愿在厅口用下巴朝我们一扬,介绍道。
那个少年本来正挣动着跟他较劲,看到我们,立即安静下来,灵动的大眼睛忽闪了一下,上前恭恭敬敬地向席炎鞠了个躬:“席伯伯好!”
又转向我:“席大哥好!”
再转向席天:“席三哥好!”
行完了礼,露出一个乖巧可爱的笑容,拍马屁道:“席伯伯,您看起来好年轻哦,最多二十来岁的样子,一点都不象席愿他爹,反而象他大哥。”
席炎嘴角轻轻一挑,淡淡道:“眼力不错,我本来就是他大哥。”
席愿弹了弹少年的头,指着我道:“这个才是我爹啦!”
少年顿时呆住,不过他比姓楼的人强,很快缓过了神儿,爬上我身边的椅子坐下,甜甜地道:“席伯伯你长得好漂亮哦,比皇宫里最漂亮的人都漂亮……”
我被捧得飘飘然,高兴地喝了一大口汤。冷不丁席愿在一旁撇撇嘴道:“你见过皇宫里最漂亮的人什么样吗?我记得你家不是养猪的么?恐怕看谁都漂亮吧?”
我“扑”的一声喷出一口汤来,无比怨恨地盯着席愿。
“二哥你这就没说对了,我觉得咱爹肯定比猪漂亮。”席天认真地反驳。
就是因为他认真,所以气得我几乎吐血,大声骂道:“小天!你才笨得象头猪。”
席天被我一骂,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顿时眼泪汪汪地看向他大哥,哀求户主撑腰。
席炎咳了一声,批评我道:“爹你怎么能这样说话?”
我低下头。
“虽然他的确跟猪一样笨,但你也没必要非得说出来,让全天下人都知道吧?”
“……>_<……”


☆☆☆NIUNIU于2003-11-27 12:59:35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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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席愿捡回来的这个少年小小年纪,嘴巴却甜得腻死人,坐下来没多久,就已经把席炎和我的马屁都拍青了,连席天这小笨宝宝,也被他找了无数有的没的优点来赞美,乐得小天忘了自己姓什么,高兴地邀请对方今晚一定要住在他房间里,两人再秉烛夜谈。
我也对这个孩子很有好感,叫福伯重新拿了碗筷来,请他一起吃晚饭,慢慢聊着问他家里的情况。
“你姓什么啊?”
“齐。”
“噢,叫什么呢?”
“齐攸。”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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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10-15 17:15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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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齐齐攸。好名字。”
“席伯伯,我就叫齐攸,不叫齐齐攸。”
“是吗?你这孩子,居然连自己名字也会说错……”
“-_-…………”
“齐齐啊,你家住哪里呢?”
“西城外上岭村。”
“家里做什么的?”
“养猪。我爹养的猪,肉质和别人的不一样,吃起来特别的香。”
“真的啊,小天也喜欢吃猪肉呢。是不是啊小天?”
“对对,猪肉比牛肉、羊肉都要好吃。我最喜欢吃了。瘦的好吃,肥的也不错,当然五花肉最好吃。如果用来水煮,吃起来会比较嫩,红烧也可以的,炒青椒肉丝的话,最好用里脊肉,炖汤的话猪脚和猪骨都不错,肉片也蛮好。猪耳朵和猪尾巴卤起来吃最有味道,还有排骨,我最爱吃粉蒸排骨,另外猪的内脏,比如猪肝、猪肚,猪心,对了,对了,还有猪大肠………”
>_等桌上菜都快凉了,小天终于发表完对于猪的感受,停下来喝汤。我这才抓住空子继续问:
“齐齐啊,你怎么一个人到城里来了?”
“我爹上个月生病死了,请大夫办后事把家里的钱都花光了,现在连买猪崽的钱也凑不齐,所以我只好到城里来………”
我滴下了同情的泪水:“你这么小,就要自己到城里来挣钱,一定很辛苦吧?”
“也不是很辛苦,我今天刚刚才到,很顺利就找到席愿了。”
“啊?你是专门来找席愿的?原来你们以前认识啊?难道你们俩之间……”
“爹,”席愿脸上挂下黑线,“你又开始胡思乱想了。”
“我哪有胡思乱想,如果你们之间不是有什么的话,人家为啥来找你?齐齐,你告诉我,席愿是不是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我一定叫他负责到底!”
齐攸感动地热泪盈眶:“席伯伯,你不仅是美人,还是个好人。”
“这是当然的。说吧,找席愿干什么?”
“讨债。”
“啊?”
“他欠我爹一头猪钱。”
我抬头看看席愿,连一家之主也忍不住抬头看看席愿。
“真的吗?”席炎问。
“………真……的……”
屋子里一片寂静。
许久许久,席天小声说了一句:“我们家……已经穷成这样了吗?那我以后,是不是都没有猪肉吃了?”
“放心,”我压低了嗓音安慰他,“你是已经嫁出去的人了,楼京淮家很有钱,想吃什么他都买得起,只是爹没有嫁妆给你了。”
“爹,如果我没有嫁妆,京淮哥会不会不想娶我了?”
“……应该不会,不过也难说,这年头嫌贫爱富的人太多……”
“他会嫌弃咱家穷啊?”
“表面上看好象不会,可以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谁也不能肯定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爹,如果京淮哥不要娶我了,那我该怎么办?”
“那就只好留在家里……不管怎么样,爹是永远都要你的!”
“爹……”席天感动地扑进我怀里。
席愿啪得一拍桌子,脸上暴着青筋道:“你们两个给我闭嘴!”
席天和我吓得抱成一团。但我毕竟是当爹的,定一定神之后立即回嘴:“你吼就吼,干嘛拍桌子,你一拍,就得去买新的,你还欠着人家猪钱,难道要把小天卖掉去还债吗?”
“爹,”席天哭着说,“你不要卖我。”
现在连席炎也忍不住道:“你们两个闭嘴!”
一家之主发了话,我们也只好乖乖站到一边去。
“小愿。”
“在,大哥。”
“家里的事业一向靠你一个人打理,我平时也没帮什么忙……”
“大哥怎么突然这么客气……”
“可是如果营运中出现什么问题,你大可不必瞒着我。毕竟我也有一份薪俸,多多少少可以救一点急……”
“大哥,”席愿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不是这样的。家里的事业很顺利,一点问题也没有,这个齐攸的猪钱,只是中途出了点小纰漏而已。”
我和席天一听家里还没有穷,立即来了精神,高高兴兴又坐回椅子上。
“到底怎么回事?”席炎问。
“是这样的,因为齐老爹的猪喂的好,所以咱家悦丰酒楼一向是专用他的货,每月按收猪的条子结一次帐,上个月齐老爹没来,悦丰楼的掌柜就托下乡采买的人把猪款带过去,可是一时大意,收猪条子的存根丢了一张,因此少算了一头猪钱。这本是一件很小的事情,这小子进城来讨,补给他就完事了。”
“完事了?如果这样的话何必找你,找悦丰楼掌柜不就行了?”
一提到悦丰楼掌柜,齐攸很愤慨地插嘴道:“那个掌柜的好凶。我们本来是托同村的阿根进城时顺便帮我们讨的,当时以为楼里有帐,所以就没拿收猪条子,可是那掌柜的咬死不认,还说阿根讹他,叫人打阿根呢!我听了真是生气,一打听,这间酒楼的老板是席愿,当然就找席愿了!”
“那席愿把钱给你了吗?”我问。
“没有。我守在路边,好不容易拦住他,告诉他事情的经过,还把收猪条子给他看,结果他不给钱,还拿银子砸我!”
我登时大怒,竖起了眉毛:“小愿!你怎么是这种人!爹小时候是怎么教你的?你欠钱不还,居然还想打人?”
席愿狠狠瞪了齐攸一眼,道:“谁打他了?我身上没碎银子,拿了五十两一个银锭给他,叫他不用找了,他不肯,叫他明天到柜上拿,他也不肯,我又急着回家,只好把他带回来,看家里有没有零钱。”
“我当然不肯!”齐攸梗着脖子道,“我家里没钱,但也不是要饭的,该拿多少钱拿多少,一文也不会多要你的。再说明天到柜上,万一又说我讹人怎么办?为了堵你容易吗?从早晨等到晚上,连水也没喝一口的!不就是踢了你两脚吗?居然嫌我脏,拖回家用热水煮我,你想杀人灭口啊?”
这孩子年纪虽然与席天差不多,但口齿伶俐胜他十倍,一番话说得连珠炮般,气得席愿脸发青,实在是令我觉得欣赏之至。
“齐齐啊,你别生气,这件事是席愿他不对。现在这么晚了,你在城里又没什么住处,不如就在我家住下,明天再拿钱走好不好?”
齐攸回头一面向我,立即绽开乖顺的笑容,甜甜道:“我本来是很生气的,可是刚才一进来,看见席伯伯这么漂亮,席大哥这么帅气,还有小天哥这么可爱,就觉得什么火气也没有了。我在家里其实很认生,最怕跟陌生的人说话,但你们三个人都对我好温和,好亲切,让我一点生疏的感觉也没有,就好象已经认识你们很久很久了!”
席愿转过头去,作呕吐状。
席天却大起知已之感,拉着齐攸的手道:“就是就是,我也很认生,可见到京淮哥时,从第一眼就好喜欢,愿意跟他说话。想不到你也会有和我一样的感觉。”
两个人顿时相见欢,说着说着就搂成小小的一团,咬起了耳朵,时不时还发出格格的笑声,听得席愿不停地打寒颤。
“好了,时候不早了,大家早点休息吧。席天,齐攸今晚就给你招呼了。”
“知道了,大哥。”席天高高兴兴牵着齐攸的手一起离开。席愿耸耸肩,哼了一声,也转身出去。
我蹲下身,想收拾收拾被席愿一掌拍碎的一片狼籍,却被席炎握住了手。
“这个不用你弄,”席炎将我拉起来挽在手臂上,“走吧,我送你回房。”

静夜,天阶凉如水。
我倚着席炎的手臂,走过长长的走廊。
席愿在院中练剑,剑花似雪,人影如龙,突然想起他第一次拿剑的时候,剑身比人还长,斜斜地拖在地上,先是用来掘蚂蚁洞,后来竟想去捅马蜂窝,若不是我抢得快,这个英俊少年早就变成斑点美人了。
“咦,小愿的剑法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好了?”
“从你开始对玩弄小天感兴趣,不再每天指点他练剑的时候起。”
-_-|||||||…………这个大儿子最讨厌啊,真想咬他两口,可惜不敢。
秋意已浓,夜风渐冷,转过月亮门,席炎解下外衣披在我肩上。前面就是席天的房间,点着灯,两个小小的身影映在窗上,正在玩闹,隐隐传来模糊的笑语声。
“如果齐齐是盗匪派来踩盘子的,那他根本不用套话,只要随便一问,小天就会把家里藏金银珠宝的地方全告诉他。”我玩笑道。
“小天根本不知道家里值钱的东西藏在哪儿。”这是我没有幽默感的大儿子的回答。
我叹了一口气,“还记得这孩子刚捡来的时候,没有奶水,整天含着我的手指头哭,怎么一转眼,就长这么大了。”
“还不是被你给催的。每天晚上都跑到我们床边,梦游似的说一句‘你们什么时候才长得大啊’,然后再回去睡,吓得我们三个人拼命地长。”
“有这种事?”我歪着头使劲想,也没什么印象。可能真是梦游吧。
席炎伸手在小天的窗棂上一弹,低声道:“别闹太久,明天不许赖床的!”
闹成一团的两个身影一顿,随即传来席天细声细气的声音:“知道了,大哥。”
再走过几间厢房,便是我的卧室,小珠站在台阶前,恭声道:“大爷,太爷,热水端来了。”
我扁扁嘴,为什么先叫席炎啊,这明明是我的房间嘛。
进房解下外衣,洗了脸脚,把束起的发髻打散,跳上床,席炎把被子轻轻拉到我胸前,在床前坐下,摸摸我的额头。
“已经很久没有发过烧了呢。”我得意地说,“你别忘了,只要坚持一连三个月不生病,你就带我去苏州听歌的。”
“好啊,你身子好,带你去哪里都行。”
“我还想去天竺,你说要多久不生病才可以去呢?”
“七十年。”
“………”我掰着指头算。
“别算了,再过七十年,你一百零七岁,差不多也该是去西天的时候了。”
“>_<…………”
“觉得冷不冷?该换厚一点的被子了。”
“不冷,再过几天换吧。还没开始降霜呢。江南的地气,比北方暖很多啊。”
“是啊,………爹……”
“嗯。”
“我记的不是很清楚了,他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让我想想……,眼睛很黑,额前的头发总是长长的,你其实长得不是很象他……他没你这么高,也单薄些,脾气很好,很少见他发过火,有时喝过一点小酒,就喜欢站在湖心亭边吟诗,可惜吟的诗没有一首是他自己写的……”
“他不会做诗吧?”
“嗯……他不会做诗,字写得烂,也没有武功,力气很小,去爬燕山,从来没有自己爬到顶过,人也不算太聪明……,但是……他真的是一个好人……”
席炎笑了笑,点着头道:“可以想象。”
我也笑了起来。真的,席炎一点也不象他。
说句实话,我总觉得席炎比较象我,毕竟是我养大的小孩嘛。只不过当我向别人发表这个观点时,所有人都是一副暴笑的表情,席愿毫不客气地说:“你知道为什么他是一家之主吗?不是因为他是大哥,而是因为他从头到脚从里到外没有一点象你!”
就连那个时候还很小的席天也奶声奶气地说:“我觉得比起大哥来,隔壁阿花家的猫还比较象爹爹……”
害我郁卒了好几天。
有风从窗缝钻进来,我缩了缩脖子,席炎起身去把窗户关严,在桌上倒了一碗温热的茶水喂给我喝。
“小炎,”
“嗯。”
“明天小天一定会邀请齐齐在咱们家多住几天的,你同意吗?”
“不同意。”
“可是小天从小就没什么适龄的朋友,这样会扫他兴的,虽然那个齐齐……那个齐齐的确是……有些可疑……”
“……你也看出来了?”
我抿抿嘴角一笑,想起齐攸那双细嫩的小手。骗我没养过猪吗?以前在乡下住时,我不仅养着三个小孩,同时还喂了好几口大肥猪,打猪草、煮猪食、清扫猪圈,席炎那时最多会帮我看着做饭的火,席愿只会用剑到处掘蚂蚁洞,席天还没断奶背在背上,整日地劳作,手上想不起茧都不行。
席炎从被子里把我的手拉出来,贴在脸上。
不过我也算运气好,三个小孩都是好孩子,席炎席愿稍稍长大一点,我的担子就减轻了,等到大儿子当家后,我就完全变成了一只米虫,连席天都是两个哥哥在教养,几年下来,一双手早就回复柔滑,只剩下一两个陈年老茧,大概是再也消不掉了。
“让齐齐再住两天吧,我总觉得他也不象是坏孩子,说不定只是哪家的公子哥跷家出来的,你和小愿查查他的来历,应该没什么危险的。再说了,家里还有我呢。”
“就是因为家里有你,才要小心一点。不过他一个人的确也翻不了什么大浪,先不管吧。”
我高兴地探出半个身体,抱住席炎的脖子。别看他平日治家严谨,只要我俩单独在一起时软语求他,他多半什么事都依我的。
我这个爹,到底也不是当假的。
席炎用被子裹住我的肩膀,重新按回床上,目光有些不稳,斥道:“当心着凉!还想不想去苏州?”
我赶紧缩回被窝里,“小炎……”
“嗯。”
“今晚跟爹一起睡吧……”
“………”
我嘟起了嘴,“什么嘛,以前你们三个都喜欢跟我一起睡的啊,可自从家里房间多了以后,一个个都搬走了,把寂寞的老爹爹独自丢下来,为什么啊?”
席炎用黑嗔嗔的眼睛深深地看着我:“你真想知道为什么?”
“当然想啊。”
“那我告诉你,”他把脸凑近我的枕边,小声但清晰地道,“我们从来都没有喜欢跟你一起睡过!”
“啊?”
“因为睡在你旁边的人,每天晚上至少会被你踢下床三次,小天有时太困,干脆就不再上床,裹着被子睡在地上,天亮时才被小愿给抱上去。”
“啊?”
“以前那是没办法,家里只有一张床,现在有条件了,谁还愿意受这份罪?”
>_<||||||||||………………
席炎轻柔地笑了起来,伸手把我身体向床里挪了挪。
“你做什么?”
他没有回答,只是解下外衣,掀开被角滑进我的身边,伸手将我揽到他的臂弯中。
“你不是不要跟爹一起睡吗?”
“我现在已经长得这么高了,可以把你从头到脚整个儿包起来,你以为还踢得动我?”
“啊?可是你也不是今天才长这么高的,以前你要是在我房间呆得太晚,我叫你一起睡,你都不肯的……”
席炎长长的睫毛顺下来,让我看不到他的眼睛,放在我腰上的手臂也轻轻地动了动,但随即又停住,半晌后,他轻轻道:“你想知道为什么?”
“想啊,不想就不会问你了。”
他慢慢把下巴放到我的头顶上,低低地笑了声,道:“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我用脚踢了踢他。真是讨厌啊,明知道老爹好奇心强,偏偏还这样吊我胃口,摆明就是知道我拿他没办法。
“好啦,”席炎见我不高兴,柔声哄道,“闹了一天,你不累吗?睡吧。”说着微微收紧了双臂,低下头,在我的脸上浅浅啄了一口。
我顿时十分感动。当初捧在手里的小毛头长大后跟爹都不象以前那样亲昵了,现在只有席天还常常亲我,两个大的早就不来这套了,有一次我问席愿为什么,他说:“大哥不许啊,说是都长大了,还亲来亲去的不象话。”我一听是户主的意思,就不敢再问。没想到今天晚上还能从一家之主那里赚来一个亲亲,以后一定要多多叫他跟我睡,好联络一下父子间的感情。

第二天一大早,席天就在门外砰砰地敲,叫着:“爹,起床了,今天太阳好好哦!”
坐起身穿好衣服,旁边的被褥已经凉了,席炎早就出去晨练。
开门把小儿子放进来,他手里端着热水,拧干了手巾上来帮我擦脸梳头,齐齐跟在他后面,转来转去地看我,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席伯伯,你好漂亮哦,我真的觉得你比皇宫里最漂亮的人都漂亮。”
“这句话你昨天说过了!”我拍拍他的头,“换一句来听听。”
“那……你比我家养的最漂亮的……”
“停!”我大叫一声,“好了,不用再说了。”
席天完成了他的工作,凑过来在脸上柔柔地亲了一下,格格笑道:“爹,弄好了!”
回头看看粉妆玉琢的小儿子,想想最多再有两年他就是泼出去的水了,心里不免酸酸地,一把搂进怀里,扁着嘴说:“小天,你为什么一定要嫁出去呢?不嫁好不好?”
“可是二哥说如果我不嫁的话将来没人养我,会饿死的。”
“哥哥们养你啊。”
“二哥说他将来要娶惊世大美女,不要拖油瓶。”
“还有大哥啊。”
“二哥说大哥将来很有可能失恋,呆在他身边好危险,会被拿来出气的。”
我大怒,一竖眉:“我大儿子是天下第一乘龙快婿,谁敢让他失恋,老爹把她打成猪头!”
齐齐在一旁鼓掌赞叹:“席伯伯,你好有气势啊,将来一定是一个厉害的公公,所有媳妇都会怕你的。”
我一得意,就把刚跟小儿子聊的话题忘了,带他们一起到饭厅吃早餐。
两兄弟已经坐在桌边,席愿精神抖抖,神采飞扬的样子,可席炎面上微见疲色,似乎昨晚睡的不是很好,我赶紧拼命回想,有没有半夜踢他下床。
大家坐好后,小珠端上早餐,齐齐乖巧地帮大家盛粥,第一碗恭恭敬敬奉给席炎,看来只短短一夜,他就已经摸清了这里谁当家。
林伯做的卤汁馒头非常好吃,是我最爱吃的食物之一,所以一端上桌,席炎就拣了一个递给我。
“爹,昨晚大哥睡你屋里吗?”席愿喝着粥,随口问。
“是啊,好久没跟儿子一起睡了,真高兴。”我看看席炎,“小炎,你今儿早上什么时候起来的啊,动作那么轻柔,我都没感觉到。”
席愿差点一口粥喷出来,忍笑道:“爹,只要您老人家睡着了,房子塌了都不会醒,大哥就算是从床上鲤鱼打挺跳起来的,你也感觉不到,犯得着轻柔吗?”
我委屈地看看席炎,他瞪了弟弟一眼,席愿赶紧埋头继续喝粥。
这时席天放下饭碗,很认真地说:“大哥二哥,我想留齐齐在咱们家里多住几天,他难得进城一趟,我要带他到处好好逛一逛。”
“他家买猪崽不是急用钱吗?有时间在城里多耽搁?”席愿瞟了齐齐一眼,问。
“没关系,今天刚好他们村里的小锁要回去,可以托他把钱带给齐齐的娘。”席天居然对答如流,可见昨晚被教的不错。
“随便你,这事儿问大哥吧。”席愿又瞟了齐齐一眼,淡淡地道。
“大哥……”
“好吧,你们在家小心别吵着爹。”席炎点了点头,又转向我,“爹,你别忘了自己的年纪,身体又不好,不许跟他们两个一起疯。”
我微微嘟起嘴,又不敢反驳,狠狠咬了一口馒头。
“对了,今天南安王爷一行抵达扬州,为圣上南巡视查,我可能不回来吃晚饭了,你们别等我。”
“知道了。”我说,“你要请南安王爷吃花酒么?”
席炎狠狠拧起眉:“爹,我说过很多遍了,只有上次涪威侯爷再三求我,我才陪他去过一次花楼,也只是单纯看歌舞而已,你还要念叨多少次?再说这回南安王爷是携眷前来,又有江浙巡抚大人陪同,吃什么花酒?”
我低下头,小声道:“随口问问嘛,你干嘛发脾气?……心虚……”
“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
“对了小愿,巡抚吴大人写信来说,南安王妃最爱苏绣,你在咱家铺子里挑一幅精致一点的,到时送她。”
“南安王妃多大年纪啊?”我问。
“四十多吧。”
“漂不漂亮?”齐齐问。
“我怎么知道?我又没见过。”
“你是小色狼啊,”席愿斜眼看着齐齐,“整天就在意漂不漂亮的?四十多岁的老女人可以当你妈啦,就是漂亮你又想怎么样呢?”说着自己转头问席炎,“她有女儿吗?”
“有。”
“那小郡主会一起来吗?”
“好象是全家都来的。”
“那小郡主漂亮吗?”
“据说艳名远播。”
“大哥,你请南安王爷一家来吃饭好不好?”席愿高兴地提议,“也算尽你的地主之谊嘛。”
我捂着嘴笑了起来。齐齐一撇嘴:“这才是色狼。”
两人用眼神在空中交战片刻,火花四溅。
户主没有管,我和席天乐得看戏。一顿早餐,吃得格外有滋味。

第五章
席炎临走时,安排了五个侍卫,叫我今天在城里面走走,但不许跟两个小的一起疯玩,我高兴地答应。
背完早功课,席天将我的帽子拿来帮我系好,和齐齐一起出了门,后面摇一摇的跟着一串人。
齐齐真的象是不常逛街的人,看到什么都稀奇的要死,连捏个泥人都可以津津有味地从头看到尾,席天买来想送他时,他却又不要。
走过一条街,我觉得有些累了,步子渐渐放慢。一起来的福伯赶上前,指着左边一间茶楼道:“太爷,你进去坐一下。让少爷们自己去玩。”
在我家,所有人在安排的我的行程时都不会用请示的语气,我也习惯了,乖乖地由席天扶上楼,坐在二楼临街的隔间里,喝茶吃点心。
“爹,你不要乱跑,我和齐齐等会儿到这里来接你。”席天柔声细语地说。
我回头看看坐在不远处的几个护卫,再看看同桌的福伯,这种阵势,就算想跑也要跑得了才行啊。
两个孩子手牵手蹦蹦跳跳下楼去,我觉得不放心,叫比较机灵的阿发跟着。
茶楼的对面是扬州城内鼎鼎大名的醉花楼,因为是白天,尚没有门庭车马喧,但进进出出来来往往的人流仍然比较多,我趴在窗台上看得十分兴起。
“福伯,你看那个,穿绿衣服的,象不象青蛙?”
“那是张守备家的二公子,你小声些。”
“哈哈,他旁边那个,也很象青蛙耶。”
“太爷,人家穿的可是白衣服……”
“那就象剥了皮的青蛙嘛……”   
“………”
“福伯,那个人我认得,上次他在街上拦住我,被席愿打得好惨。”
“那个是本城大珠宝商林家大爷的小舅子,就因为被二爷打了,所以林家大爷亲自跑来找到二爷……”
“他想干嘛,明明是他小舅子不对……”
“他送二爷一对夜明珠当谢礼,说是早就想揍他小舅子一顿了,没好意思下手……”
“这样啊………不过那是两个月前的事了,怎么他脸上的肿还没消,跟个没蒸好的馒头似的……”
“他本来就长得这个样儿啊。再说太爷你说话太刻薄了,怎么能这样形容人家,就不能用些好点儿的词?”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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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10-2
 楼主| 发表于 2004-10-15 17:16 | 显示全部楼层
小贴士:看帖回帖,那是一种美德!
“那你说象什么?”
“柿饼。”
“……福伯,你确实比我有文采,这样说听上去甜美多了……”
“谢谢太爷夸奖。你可以再吃半块蛋黄酥。”
“吃一整块好不好?”
“蛋黄酥不好消化,大爷吩咐了,不许你多吃。”
“……唔,知道了……”
吃过点心,福伯拿了一个小软垫让我靠在桌上小睡。朦胧中邻桌的客人换了一拔儿,有个小姑娘上楼来,弹着琵琶卖唱,扭头去看,人长得清秀可爱,可是那歌声……和我家小愿有得拼,我睡不着了。
“这位大爷,点首曲子吧?”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小姑娘摇摇摆摆过来,行着万福礼,笑靥如花。
“不用了……”
“大爷莫非嫌小女子唱的不好?”这丫头聪明,竟然一猜就猜到了,我忙点头。
小姑娘顿时泪如走珠,吓了我一跳。明明是她自己说自己唱的不好的,又不是我说的。
“这个……这个你拿着……”忙从衣袋里拿出几颗金豆子塞给她。
“小女子又没有唱,怎么能收您的钱?”小姑娘怯怯道。
“别客气,拿着拿着……”
“不要……”
“听话……”
“真的不要……”
“为什么不要,要的……”
“不……不要……”
我二人正在拉拉扯扯,一个正气凛然的声音道:“大胆狂徒,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调戏良家女子,快放开她!”
我一听有人调戏良家妇女,忙趴在窗口朝下看,人流来往正常,没什么狂徒啊,再回过头来,迎面看见一个满脸寒霜,标准侠女装扮的女子,手按剑柄,怒目瞪着我。
“看我干什么?”
“众目睽睽你也敢色胆包天,真是无耻之徒!”
“我没有啊。”
“没有?我一上楼就看见你拉扯这位姑娘,还敢抵赖?”
“我不是拉扯她,我是给她钱。”
“你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啊,这位姑娘是卖唱又不是卖身,你以为给钱就可以为所欲为吗?”说完就刷地拔出剑来。
小歌女吓得呆住,一时说不出话。
“动不动就拔剑也不是侠者所为啊,何况你还不分青红皂白,脾气太暴当心嫁不出去哦。”
侠女大怒,挽了一个花里胡哨的剑花,喝道:“大胆,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叹了一口气,不走江湖好多年,想不到江湖中人一点进步也没有,还是不肯自己记住自己是谁,动不动就问别人。
“福伯,她是谁啊?”
“华山派林长老的掌珠,林湘芸林大小姐,今年芳龄二十,自称是江湖第一侠女,不过同意她这个称号的除了她父亲外目前还没有第二个人。”
林大小姐刷得一剑劈了过来,守在一旁的侍卫们也不是省油的灯,其中一个一跃而起接招,嘭嘭嘭打成一团。
我定睛一看,“喂,怎么又是阿大在打,你们老是欺负他。”
“我们不是欺负他,主要因为阿大还是单身嘛,有跟姑娘认识的机会我们都会让他的。”袖手一旁的侍卫阿奇道。
福伯哼了一声:“上次庙会上硬说太爷撞到她的那个娇蛮小姐,你们怎么争着上,不肯留给阿大认识呢?”
“那个姑娘长得漂亮啊,跟这位大小姐不一样……”
我再定睛看了看,确实不能用漂亮来形容,不由有些担心:“福伯啊,她许了人家没有?脾气急人又不好看,要是真的嫁不出去,就变成我乌鸦嘴了。”
“两年前许配给青云帮的二少爷。”
“喔,那就好。”
“一年前又解除了婚约。”
“为什么?”
“青云帮的大少爷跟大少奶奶出门游玩,回家晚了,天黑了走到城郊,大少奶奶累了,大少爷就抱着她走,遇到这位大小姐,硬说人家孤男寡女夜行,必是拐带妇女,不由分说,把不会武功的大少爷打断一只胳膊……然后就退婚了……”
“>_<………那位大少爷比我还倒霉啊……”
这时阿大已打掉大小姐手中的剑,也不进逼,护在我身前不动。
大小姐气得浑身乱抖,又没办法,只得冲着那小歌女道:“快来,我带你逃走!”
她凶成这个样子,小歌女哪敢跟她逃走,躲在我身后不敢出来,几个侍卫忙过来安慰。
“去去去,”我赶开阿奇等人,招手叫阿大,“来照顾一下这个小姑娘,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小菱……”
“阿大,这位是小菱姑娘。小菱,这个是阿大,他是本地人,绝对知根知底,父母原来在老街卖豆腐,现在都去世了。阿大在衙门里做事,今年二十三岁,未婚,月薪二十两纹银,还有其他一些杂项收入,在西巷口有间二进的房子,人很老实的,不爱说话,但跟同僚关系处得还不错。你还想知道些别的吗?”
小菱红着脸摇摇头。
“阿大你呢?有什么想问的?”
阿大的脸比小菱还红,也摇了摇头,偷偷看了她两眼,抿着嘴笑了笑。
“小菱你哪的人?住在哪儿?”
“徐州的,逃荒来这里,在东市口王家大娘家赁了一间屋子。”
“一个人?”
“嗯,爹半年前病死了。”
“那你平时要是没事的话,我家阿大来找你一起出去爬爬山逛逛街买买东西什么的不介意吧?”
小菱极轻地摇了摇头。
“阿大你现在有事吗?”
“有啊,要保护太爷您……”
“有阿奇他们就够了,用不着你了,你去陪小菱姑娘逛逛扬州城吧。”
“可是大爷有命……”
“大爷的话和太爷的话你听谁的?”这句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
“当然听大爷的。”阿大果然毫不犹豫地答道。
“这件事你听太爷的没关系,回头如果大爷责怪的话,就由……嗯……由福伯担着!”我拍着胸口勇敢地道。
福伯:“>_<………太爷………”
阿大迟疑了一下,又悄悄瞟了小菱一眼,向楼梯口挪了一步。
小菱通红着脸,没好意思动,我轻轻推了推她,她顺着挪了一步,阿大再挪一步,她也慢慢的跟上一步,阿大一高兴,连走了好几步,小菱羞答答跟着,阿奇在一边想笑,被我一掌拍了回去。
林大小姐双目惊呆地睁着,象个木像一样立在楼梯口,半张着嘴。
“对不起,借过。”阿大温和地道。
大小姐呆呆地挪开,两个孩子一前一后低着头出去了。
我见林湘芸愣愣地,不忍心地过去招呼道:“林小姐,过来喝杯茶吧。都告诉你我没调戏她了,你就不信,白打一场,累了吧,坐坐坐。”
林小姐被福伯拉着,也就坐下了。
“不是我说,你这孩子心地很好,可就是脾气太急了一点,以后凡事先想想再做,有话在舌头上滚两转儿再说,就会好一些了。”
林湘芸看了我一眼,突然眼圈一红,不知想起了什么伤心事,伏案大哭。
我和福伯想着也没什么好劝的,只得让她哭。哭了一阵,大小姐一抹脸,又昂起了头,一把从桌上点心碟里抓出两个蛋黄酥塞进嘴里,狠狠地嚼。
我心疼的也差点哭出来,我一次才准吃半个,她一口就吃两个,真是没天理啊。
吞下点心,女侠重新振作起精神,一抱拳道:“这次得罪了,以后有机会再补偿您,告辞!”说完挺着腰板下楼去了。
“其实这孩子很有个性嘛,长相多看几眼也很耐看的,将来一定有好归宿。”我一面感慨一面看着碟子里仅剩的一个蛋黄酥。
“很快就到中饭时间了,不许吃。”福伯道。
我扁扁嘴,再喝喝茶,继续看楼下的人流玩,约摸到了中午时分,听到楼板咯吱呼咯吱响,阿发的声音传来:“三爷,你小心跌倒。”
福伯迎向楼梯口,席天与齐齐的身影慢慢冒出来。
“小天,齐齐,玩得高不高兴?”我问。
席天停在离我几步远的地方,抬起头,白嫩嫩的脸蛋两边挂着泪痕,小嘴一扁一扁的,看见我,眼泪在眶里打了个转儿,“哇”的一声哭出来,扑进我怀里。
“这是怎么了?”我抱着小儿子,问齐齐和阿发。
齐齐圆圆的小脸上满是愤愤之色,气呼呼地说:“那个死女人,她欺负小天!”
“哪个死女人?你从头说好不好?”
“是这样的,”齐齐坐下来,喝了口阿发递给他的茶,“我和小天正在逛街,遇到一个叫楼京淮的人,正陪着几个人在酒楼上吃饭。那个姓楼的看见小天,很高兴地叫他上来一起玩,然后我们就上去了。桌上有五六个人,姓楼的介绍说都是什么扬州…扬州有名的石头……”
“是扬州名士。”
“差不多,那个死女人也在,另外还有她爹,她爹是江浙巡抚,这官儿大么?”
“比我家小炎大,算是小炎的上司。”
“姓楼的让小天坐在他身边,给他夹菜,跟他说话,那个死女人就不高兴了,提议说是太无聊,要来行酒令对诗,非要小天也参加。”
“小天怎么会对诗?”
“是啊,小天对不出来,那个死女人就笑他,说什么席大人状元出身,席二爷也算风雅儒商,怎么席家老三笨成这个样子……”
“小天就哭了?”
“开始没哭,那姓楼的帮小天,说他年纪太小,慢慢会好的。”
我看看小天,觉得自己没楼京淮那么乐观,我估计小天就算到了八十岁,多半也学不会对诗。
“后来他们继续谈诗论文,姓楼的作了一首诗,我和小天都没听懂,但大家全说好,那个死女人也和了一首,大家还是说好,有个人说姓楼的和这死女人是才子佳人,天生一对,小天就有些想哭了,后来连姓楼的都夸那死女人是难得一见的才女,所以………”
“他就哭着回来了?”
“嗯。”
这时席天从我怀里抬起泪痕斑驳的脸,抽抽噎噎地说:“爹,我们不玩了,我们回家念书吧。”
我叹一口气,拿手巾擦擦他的脸。我可爱的小儿子,平时最怕的事情就是念书,想不到为了在楼京淮那里挣面子,竟也会主动要求去念书。爱怜地朝他一笑,我抬头向一直站在楼道口的那个人说:“我家小天的确不擅长诗文,若你喜欢才华横溢的书生,就不要再来找他了。”
楼京淮松开握着栏杆的手,走过来把小天搂进自己怀里,苦笑道:“我从认识你那天起就知道你不会做诗,但我还是一天比一天更喜欢你,如果你在意,以后我绝不在你面前谈论诗词歌赋了。”
“可是……”席天结结巴巴地说,“你的朋友都好聪明……只有我那么笨……”
“谁说我的小天笨?”京淮拧拧他的脸,“这世上大多数的人,都是因为太聪明了,所以做出来的事情,笨得让人不敢相信。小天,如果有一天你变得象那些人一样聪明,会见风使舵,会计谋机心,会趋炎附势,会巧言令色,会说一套做一套,也许我就不会象现在这样,喜欢你喜欢到心口发疼了……”
“你心口疼吗?”席天着急地伸出小手替他揉着,“要不要看医生?”
“不疼了………只要你在我的身边,我就不会疼了……”
“那……那我就一直在你身边……”
“小天……”
“京淮哥……”
我赶紧猛咳了几声,提醒这两人目前尚在公众场合,不宜太过激情。席天红着脸挣开楼京淮的怀抱,回来我这里,担心地问:“爹,你嗓子不舒服?”
“没有,”我拍拍衣袖站起来,“中午了,爹饿了,谁要跟我一起吃午饭?今天我请客。”

也许是为了补偿席天受的委屈,也许是为了讨好我这个当爹的,楼京淮热心地推荐了几家有特色菜肴的酒楼给我,挑挑选选后,我们一行人来到以素斋闻名的一品堂。
“你们可别客气,我难得请一次客,爱吃什么点什么,千万别替我省钱啊。”我挺胸抬头当先而入,虽然脸上还罩着帽纱。
店小二听见我说话,殷勤地迎上来:“几位客官,不好意思,小店今天客满了,恐怕还有一阵子才能有空座呢,怕饿着各位,不如另请……”
我一把掀开帽纱的下沿,摆出一副恶狠狠的嘴脸,凶凶地道:“这是什么意思,大爷我有的是钱,快给大爷腾一个雅间出来!”
那小二不卑不亢地一笑,躬身道:“公子说哪里话,您是小店衣食父母,怎么敢得罪?确实今天不巧了,您来迟了些,这满座的客人都是客人,您叫我赶谁也不好,是不是?”
“我管你赶谁?反正大爷今天在这儿吃定了,还想在这地面上混的,快照大爷吩咐的去办!”
我威风凛凛地说完,小声问楼京淮,“觉得怎么样,一般的恶霸都是这样说的吧?”
楼京淮忍着笑点点头。
“公子您开玩笑了,”店小二把手巾朝脖子上搭,冷冷一笑,“我们一品堂全靠来往的客官们帮衬才在扬州这地面上小有薄名,到现在为止,还真没碰上不赏脸的客人。”
“大胆!敢跟我顶嘴,阿牛阿发,给我把这个店子砸了!”
阿牛应了一声,上前几步。阿发则陪着笑问:“太爷,真要砸?”
“砸!”
“太爷,这可是咱们自己家开的酒楼……”
“我知道!砸!”
阿牛阿发走到了最近的一张桌子前,运了运气。我看看店小二,他还是一脸不在乎的表情,好象吃准了我们不敢真的动手一样。
“喂,这里被砸了你会被老板炒掉的哦。”齐齐说。
“不会的,他是这里的红牌,二哥才不会炒他。”席天说。
“啊,酒楼也有红牌?我以为只有妓院才有哩……”
“太爷,我们真的砸了啊?”阿发再次确认。
我恨恨地瞪了店小二一眼,扁扁嘴,揪揪他的衣角,粉委屈地说:“我今天真的是请客啦,小纪啊,你就不会想办法给我弄几个位置嘛。”
店小二低头看了我一会,嘴向两边一裂,露出洁白的牙齿,“哟――,这不是太爷吗?您早点用平常方式说话,我不就知道是您了嘛,刚才那凶神恶煞的,害我愣没认出您来!”
我嘟起嘴,又横了他一眼,抱怨道:“小愿真是的,尽请象你这样的怪胎来做事,真奇怪这酒楼居然还没有倒。
“爹,我记得小纪哥不是二哥请的,是被您捡回来放在这里的啊。”席天甜甜地说。
“小天,连你也跟着欺负爹爹……”
“太爷,您到底请不请客?老奴都饿晕了。”福伯问。
“请……当然请,可是死小纪不给我们座位嘛,要不这样,我请你们去吃西市王老伯摊子上的葱油面?”
“>_<………”
“太爷,您请客的档次降的也太……太猛了一些吧……”小珠揉揉圆圆的肚子道。
小纪双手抱胸笑了起来,“好了,不闹了,太爷这边请,刚好空着一桌。”手巾一扬,潇洒地一弯腰,大堂上满座的吸口水声。
“我知道他为什么是红牌了。”齐齐喃喃地说。
我偷偷问福伯:“小纪真的算是万人迷吗?我为什么就看不出来?”
“因为你每天都照镜子看你自己的脸!”
“你们知道吗?前几天涪威小侯爷和敬纲国舅为了争着要小纪上菜,在这里打的好热闹呢。”楼京淮粉八卦地说。
“几位想吃点什么?”明明去端茶的小纪不知什么时候冒了出来,阴森森地问,吓了两人一跳。
“随……随便……”京淮心虚地转过头。
“红烧肉。”阿牛说。
小纪啪的把菜单敲在他头上,“你真说得出口,到一品堂来吃红烧肉?这是素斋!”
“红烧笋子……”阿发说。
又是啪的一记重敲,“竹乃君子,笋就是年轻的竹子,你想把一位年轻的君子拿来红烧?”
“清水白菜……”小珠捂着头说。
半晌没有动静,小珠松一口气放下手,紧接着就是啪的一响,“笨啊,难得太爷请客,不好好宰他一顿更待何时?清水白菜,你替谁省钱啊?”
“小纪你帮我们做主吧。”福伯说。
红牌店小二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果然不愧是当总管的人,你们三个学着点!”说罢施施然去了。
“你说还有人抢着要他来点菜送菜?”我问。
“多着呢。”
“这年头………大家怎么都这么自虐啊?”我摇头感叹。

  
☆☆☆NIUNIU于2003-11-27 13:00:40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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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我们这一桌果然不愧是由红牌店小二照应着的,菜上得挺快,配的也好。不过楼京淮说这是因为小纪当我们是自己人的缘故,如果遇上他看着不顺眼的客人,会狠狠狠地宰的。
正吃着,就看见小纪手里拖着一个客人出门海扁,据另一个店小二说那人居然敢乱摸小纪的屁股。
“又是不懂事的外地人啊。”福伯长叹感慨道。
“我觉得那个人有点眼熟……”楼京淮沉思苦想道。
“那个人带的香囊,好象是明黄色的……”齐齐咬着手帕道。
楼京淮刷地跳了起来,向外奔去,正好与走进来的小纪撞个满怀。
“那个人呢?”
“哪个?”
“你刚才拖出去的那个。”
“那不是人,那是头猪。”
“你知道那头猪是谁吗?”
“谁啊?”
“今天到访的南安王爷的世子!”
“那又怎么样?”
“怎么样?你………算了,你先说你把那个人弄哪儿去了?”
“哪个人?”
“好吧,这么说,你把那头猪弄哪儿去了?”
“后面巷子的阴沟里。”
楼京淮跑了出去。
“性子真急,我还没说完呢,阴沟里的是猪皮,猪身子丢进护城河了。”小纪摇摇头。
“啊?你杀人哪?”我尖叫。
“他会游泳。”
“你怎么知道?”
“所有的猪都会游泳。”
“万一他特别笨,不会呢?”
“我在岸上看了一会儿,看他游起来才走的。”
“这种天气游泳………”齐齐说。
小天打了个冷颤。
“你快逃吧,南安王爷不会放过你的。”我劝道。
“没事。”福伯说。
我瞪向他。
“这个世子一天到晚作奸犯科,南安王爷早就恨得牙痒痒,不会替他出头的。”
“那可不一定,到底是自己的骨肉。”
“也不是。”
“啊?”
“是过继的。只有那个郡主是亲生的。”
“福伯……”
“嗯?”
“我怎么觉得对这些体面人家的秘辛,你好象知道的不少嘛。”
“太爷夸奖了,老奴喜欢收集这个。”
“那继续吃饭吧。”
于是接着吃,席天频频朝门口张望,但楼京淮一直没回来。
“别等了,”小纪送菜上来,摸摸他的头,“你那个京淮哥聪明着呢,一听说东码头有个裸男上岸,立即就赶去了。”
席天失望地垮下脸。
吃完饭,又喝了点汤,休息了一会儿,正准备起身走人,门外突然一阵喧闹,一群人一拥而进,当先的一个脸色青白,浑身直抖。
“这是谁啊?”我问。
“刚才那头猪。”福伯道。
南安世子指着小纪大骂道:“臭小子,给你脸不要脸,来人啊,给我打!”
我顿时激动得热泪盈眶。
“爹,你怎么啦?”席天问。
“小纪一直欺负我,我早就想把他拿来打一顿了,今天终于有人肯替我出这口气,真高兴啊。”
“别高兴得太早哦。”这句话不是福伯说的,是齐齐说的。
我看他一眼,他耸耸肩,“我只是觉得当红牌的人不是那么容易被人打的。”
“可是小纪不会武功啊。”我说。
“骗人!他刚才明明把那头猪拖出去海扁……”
这时一群打手已经围了上来,小纪撇嘴冰冷地一笑,扬手洒出一蓬白色粉末,面前一圈人迎风便倒,软成一团。
“他只是比较擅长用药而已。”我说。
“这种软骨散用起来很方便的,还不用麻烦配解药,用冷水一冲就恢复了。”福伯补充解释。
“怪不得那头猪刚刚去游泳……”齐齐喃喃道。
南安世子仓皇后退,高声叫道:“仲临!仲临!快来教训一下这小子!”
一个浑身上下乌漆抹黑的人缓步上前,除了一张脸还是苍白的以外,连手指都用黑布缠过,散发着深沉的夜的气息。
小纪陡然提起戒备的神色,向后斜跨一步,将手抬至胸前。
两人静静对视。
气氛刹那间紧张起来。
可惜就在此时,一个淡然中不失威严的声音响起,就象一枚针戳破了胀满空气的球体一般,结束了这令我兴奋的场面。
“扬州地界,禁止私相斗殴。”随着这句粉没有幽默感的话,本城父母官大人步履从容地迈进,身边还伴着一个举止高贵的中年男子。
“爹……”南安世子顿时吓得蜷作一团,软软地跪下。
我眼圈一红。瞧瞧人家当儿子的,多好,不象我家那三个………
正想着,大儿子威慑的目光炯炯地扫向我,精芒暴射。
我慌忙举起手,飞快地解释道:“不关我的事,这个祸不是我闯的,我保证今天出来很乖的,没捣乱,没插手,没起哄,没火上浇油,没乱出主意,纯粹旁观,都是小纪不好,人家摸摸他屁股而已,居然就生气了……”
南安王爷一听,啪的一记耳光甩在儿子脸上。
我讨好地凑近席炎,信誓旦旦地道:“不信你问福伯,我今天有多温顺,连裸男冬泳,我都拼命忍着没跑去看……”
“是,太爷今天,还算很听话。 ”福伯帮腔道。
席炎轻轻地嗯了一声,脸色稍霁,伸手揽住我,道:“还是那句话,你人在外面的时候,安全最重要,不要和人起争执,谁敢欺负你,回来告诉我就是。”
我乖乖地点头。
“出来大半天了,累不累? ”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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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10-15 17:20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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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累。” “中午就在这儿吃的饭?胃口怎么样?” “挺好的,我还多喝了一碗汤呢。” “外面起风了,等会儿出去的时候多披一件衣裳,有没有带? “有,福伯有带。 ” 随着我们父慈子孝的对话,南安王爷这边已经从掌掴、拳击、足踢上升至到处找鞭子,不过看来下手都不太重。 席炎揽着我慢慢上前,劝道:“王爷,事情到此就算完了,双方各退一步,息事宁人如何?世子受了教训,小纪也做得过分了些,还请王爷大量,不要计较才是。” 南安王爷本来也算是一个中年的帅哥,这一气,人看起来喘喘的,平白老了几岁。 “介绍一下,这是家父。”席炎将我推上前。 我觉得隔着帽纱不礼貌,便把帽子除去,摆出最有气质的笑容:“王爷安好。” 南安王爷怔怔地盯着我,半天没有回话。我的笑容僵了僵,收了回去,嘟着嘴看看席炎。这人好没礼貌啊,就算我是平民,好歹也是扬州太守的爹啊,答应一声总是应该的嘛,亏我刚才觉得他不护短,对他还蛮有好感的。 席炎却没有恼,耸了耸肩,再次道:“王爷,您没听错,这个,便是家父。” 南安王爷这才一惊,脸色有些尴尬地笑着对我道:“失态了,原来是席老爷。幸会幸会。席老爷好福气,有子如此,真是令本王羡慕。” 我本想谦虚两句,但看看席炎,再看看鼻青脸肿的南安世子,觉得实在无从谦虚起,只得嘿嘿笑了两声。 席炎扶着我又转到另一个方向,道:“爹,这是江浙巡抚吴大人。” 我这才看见原来还有另一个中年人在场,由于南安王爷一身贵气逼人,此人相貌平庸,气质又不出众,存在感自然稀薄。 “吴大人好。” “席老爷幸会。” 寒喧一句,我的目光转向吴大人身旁的妙龄少女,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很少有不好看的,她也算是长得不错,只是一脸持才傲物的模样,让人有些不顺眼。 “这位是吴大人的千金,人称江南第一才女。” 我哦了一声,突然想起这就是上午敢为难我家席天的所谓“死女人”,忙回头一看,可怜的小儿子已躲在阿牛身后,只露出一只怯怯的眼睛。 “吴大人真是福厚,”我哈哈笑着,“令千金长得就象一只凤凰一样。” “席老爷夸奖了。”吴家父女露出得意的笑容。 “如果嘴巴再长尖一些,身上多些羽毛,可能就更象了。你说是不是,福伯?” “老奴以为,……还差两只爪子……”福伯恭敬地说。 吴家父女脸上自然青一阵白一阵,欲待翻脸,又恐人觉得自己气量狭小,那种暗里恨得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的表情是我最喜欢看的了,越看越开心,直到感受到大儿子刀锋一般凌厉的眼神已深深插在自己身上,才赶紧收敛起得意的嘴脸,作无辜状。 “家父喜欢开玩笑,吴大人与吴小姐不要计较。”席炎淡淡笑着化解尴尬的场面。 “不会不会,”吴巡抚干笑着道,“席老爷真算得上是个妙人。” 比起这位脸皮超厚世故圆滑的父亲,江南第一才女稍嫌有些沉不住气,撇着嘴哼了一声,将头扭到一边。 席炎脸色略略沉了下来,他平日里虽然管教我十分严厉,但却异常的护短,最看不得外人对我稍有不敬,无论起因为何,吴家小姐的这种态度已令他十分不快,算是达到我预期的目的了。 看看四周,席天仍是躲得严严实实的,齐齐不知何时踪影全无,小纪旁若无人地擦桌子扫地,鼻青脸肿的南安世子盯着他暗暗磨牙。我实在是想不通南安王爷明明生得一副高贵睿智的模样,为何会头脑发热收养这么个东西当继承人,说不定其中有不为人知的内幕呢,等空闲的时候得好好问问福伯这个秘闻收集专家。 “王爷,这里已没什么大事,我想王妃一定等得心焦,不如早些回驿宫去吧。”席炎道。 南安王爷点头。我一见他们要走,高兴极了,一不小心笑出了声,引起了席炎的注意,瞪了我一眼,道:“爹,我送王爷到驿宫后就回家,你跟着我吧。” 我心头一凉,继续在外面游逛的愿望落了空,又不敢表现出不乐意的样子,只能偷偷嘟了嘟嘴。 席天怯怯地说要先回去,他大哥答应了,打发其他随从们跟他一起走,只留了福伯陪我。 出门时席炎忙着跟南安王爷说话,没顾着照看我,那只姓吴的凤凰忍不下胸中一口气,竟悄悄伸出一只脚来想绊我一跤,可惜她运气不好,我戴着帽纱,哪里都不能看,只好看着面前一小片地,她穿着绣花鞋的小脚一伸出来就被我瞅见,心中暗喜,岂肯放过大好机会,狠狠地对准了重重踩下去,还使劲碾了两碾,只遗憾今天没穿硬底的木屐出来。 凤凰女尖声惨叫,跌坐于地,我也同时跳到一边,大声喊道:“哎哟,好痛啊!” 席炎立即丢下南安王爷冲了过来,扶着我急急地问:“怎么啦?哪里痛?” 我眨眨眼睛,顿时泪雾盈盈,抓了大儿子的衣袖道:“…脚………被凤凰爪子硌得好痛啊……” 席炎刚怔了怔,吴巡抚已扶着女儿怒气冲冲地道:“席老爷,小女有哪里得罪过您,您要如此欺侮于她?” 他虽然气势汹汹,我却根本不在意,反正有超级护短的席炎在场,我家大儿子是绝不会看着柔弱胆小善良可爱的老爹被外人欺压的。 果然,吴巡抚话音刚落,席炎就皱眉道:“吴大人此言何意?” “小女弱质女流,席老爷却重重踩她,难道不是欺侮?” “吴小姐与家父各走一边,好端端地怎么会踩着?” 吴巡抚一时语塞,看看女儿虽哭着,但却一直低了头不肯抬起,想来是做了什么小动作,脸上再次青红交替,一副下不了台的样子。 南安王爷圆场道:“呵呵,人太多,大家走路不太当心,都别计较了。席老爷,您的脚没什么大碍吧?” 他不去问候江南第一才女,反倒问我的脚有没有事,可见也算是一个有趣的人,我赶紧笑笑,小声悄悄道:“没事没事,多洗几遍也就洗干净了。” 南安王爷扑哧笑了出来,瞟瞟在一旁揉脚没听见我这句话的吴家父女一眼,也小声道:“这位才女一向眼高于顶,席老爷恐怕是第一个嫌她脚脏的人。” 我得意洋洋,正想再吹嘘两句,突听得席炎严厉地咳了一声,吓得到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乖乖低头站着。 这时几副车驾已停在门前,一行人分别上了马车,我自然被大儿子提上了他的车厢内。 车帘一放下,这个空间便只有我们两人相处,席炎立即双手抱胸,威严地看着我,直到看得我把自己十根手指都绞做一团时,才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那个死女人欺负小天!”我学着齐齐的口气控诉道。 “怎么欺负?” “她当着好多人骂小天!” “骂他什么?” “就是只有席家人才可以骂的那个!” “她敢骂小天笨!?” “是啊,她还勾引楼京淮!” “不会吧,她已入册侯选皇妃,怎么会再注意京淮?” “反正小天被她气得眼睛哭肿,嗓子哭哑,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着(~~~偶米说谎,小天今天中午的确米有睡午觉的说~~~~~)。” 席炎终于大怒。 我立即凑过去,谄媚地问道:“小炎啊,你要怎样给小天出气?” “哼,”席炎冷冷一笑,“她不是皇妃的侯选人么……” “你要想办法让她当不成?” “不……我会想办法让她一定被选中……” “呜,这也太狠了吧?” “反正她自己也一门心思盼着当皇妃的,我助她一臂之力又有什么?”席炎在维护自己看重的东西时心肠极硬,这一点既不象我也不象生他的那个人,天知道他到底象谁。 “白痴也知道皇宫不是好玩的地方啊,她不是目前的江南第一才女吗,连这个也看不透?”我摇头叹气。 席炎不屑地哼一声:“就凭她这种程度,也配称第一?” 我格格笑了起来,席炎这个表情终于回复了一点小时候的可爱,让我忍不住用两只手抵住他的双颊揉了揉,安慰道:“不要生气啦,象你娘那种程度的江南第一才女,也不是每一代都会有的啊。” 席炎的目光闪动了一下,突然伸臂将我拉进怀里,刚吓了一跳,马车停了下来,车外有人恭敬地道:“大人,驿宫到了。”紧接着便是一个女声尖叫:“这是怎么啦―――!!” 我扑腾扑腾地从大儿子怀里爬出来,掀开车帘向外看,什么都还没看见,就又被拉了回去扣上帽子,放下罩面的轻纱。 被席炎扶下马车时,尖叫已变成了哭泣,透过薄纱看去,一个华服丽人正搂着被揍得一脸惨相的南安世子,娇美的脸上满是怜惜,抽抽噎噎地说:“鸿儿,是谁把你打成这样?” “这位是谁?”我问幽灵般出现在身边的福伯。 “回太爷的话,出嫁前是一个私塾先生的女儿,出嫁后是南安王妃。”福伯道。 “你倒打听得挺清楚啊……” “太爷夸奖了。老奴主要是为了能更好地回答太爷的问题。” “那你告诉我她的闺名是什么?”我刻意刁难道。 “………张…翠花。” ~~~~~~~////>_<\\~~~~~~~~~~~~~~~~~~~~~~~~~~~~~~~~~~~~~~ 这时南安王妃已将珠泪盈盈的双眸投向丈夫,一直潇洒自若的南安王爷顿时手足无措,解释道:“不是我一定要打,这小子实在太不争气,去酒楼吃个饭,居然……居然……居然……居然……居然……” “摸店小二的屁股。”我见他半天说不出口,好心地补上下半句。 “粗俗。”凤凰女咕哝着道。 我瞟了她一眼,那位南安世子做出这种事情,也未见她评论片言只语,我不过说出事实而已,她就听不得了? 南安世子突然放声大哭起来,眼泪鼻涕一齐朝母亲身上抹:“娘啊,孩儿冤枉啊,我只是不小心碰到那个店小二而已,他竟敢将我脱光了衣服丢进河里………,爹爹不仅不给我作主,反而将我打成这个样子……” “你……”南安王爷气得全身直抖,上前又是一掌挥下,却被王妃用身子一挡,生生停了下来。 “鸿儿已经是这个样子了,你还要打他,难道非得把他打死了你才高兴么?” “小翠,你也不看看这孩子被你宠成什么样子了?再不好好管教,将来总有一天要闯下大祸事的!”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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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10-15 17:20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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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安王妃根本充耳不闻,只顾疼宠地用手巾擦着儿子的脸。
“娘,你要给孩儿作主啊,一定得好好教训一下那个胆大妄为的店小二!”南安世子得寸进尺地说。
王妃立即转向席炎,道:“席大人,这是扬州地界,惩办不法之徒应该是大人您的职责吧?”
席炎轻轻皱眉,还没说话,南安王爷气急败坏地插言道:“你就不要再兴风作浪了,还嫌这个孽子的脸丢的不够?”
王妃刷刷落下两行泪,王爷顿时败退三千里。
“虽说是养子,但这位王妃娘娘溺爱的吓人啊。”我暗暗咋舌道。
“嘿嘿。”福伯一脸暧昧地笑,露出意味深长地表情。
“难道有什么隐情么?”我悄悄拉他到一边,窃窃问。
“人家私房的事情,不好讲的……”这老头突然假正经起来。
我想了想,“你说的有理,不好讲就不讲吧。”说罢转身要走。
福伯一把拉住我:“可是太爷要听呢,倒也不是一定不能讲……”
“没关系没关系,勉强你的话我会不好意思的,你还是不要讲吧。”
“老奴一向心软的,太爷这样子追问我,怎么好不讲的?”
追问?哦,明白了。
“福伯你讲给我听吧,讲给我听吧,讲给我听吧,追问了三遍,够了么?”
“够了。太爷你听好,话说当年,张翠花姑娘与当时尚是世子的南安王爷偶遇,干柴烈火有了奸情,可老王爷嫌翠花姑娘出身低贱,便逼南安王爷娶了宰相之女为妃,严令三年之后方可纳妾。翠花姑娘可以等,可是肚子里的孩子不能等,未婚生子是条大罪,她爹又是个古板的私塾先生,孩子一生下来就送了人。后来老王爷和原配王妃都死了,翠花姑娘苦尽甘来,四处找回被送走的那个孩子,为掩人耳目,以养子之名收留,再加上怜惜他小时吃了很多苦,所以溺爱异常。明白了吗?”
“呜,”我皱着脸,“好俗套的故事,不好听。”
我们在一旁嘀嘀咕咕的时候,席炎为了安抚南安王妃已经说得口干舌燥,可由于那个鼻青脸肿的世子不停地哭闹,一直未能说服她不要去为难小纪。
“要是二爷在就好了。”福伯叹息道。
“是啊,我家席愿是扬州城里出名的‘阿姨杀手’,象南安王妃这样的中年家庭妇女可以随便摆平的……”
这时南安王爷镇定了一下,卷土重来:“小翠,你不要为难席大人,人家忙了一天的公事,也该回家歇息了,再说老太爷还等着呢。”
我一听提到我,赶紧上前,礼貌地道:“翠……不,王妃安好。”
南安王妃冷淡地点点头,在近处看更是一个眉目如画的美女,与南安王爷可称是一双璧人,真让人想不通生出来的竟是那个模样的东东,全是爹妈没有的缺点,希望他家小郡主不要也长成她哥哥这样,免得害我家席愿失望。
想起席愿,我突然一念闪过,拉住席炎的胳膊,道:“小愿不是要你请他们一家来吃饭么?你请了没有?”
席炎略一沉吟,踏前一步道:“王爷远道而来,实属贵客,下官有心请王爷阖家赏光,到寒舍用一餐便饭如何?”
那南安王爷似乎很喜欢席炎的样子,立即呵呵笑了两声,“不会太麻烦席大人么?”
“王爷说哪里说?若是肯光临,实在是下官的荣幸。”
“那就叨扰了。不知席大人哪一天方便呢?”
“择日不如撞日,下官看今日王妃与世子心情都不好,不如就来下官家中散散心也好。”
“娘……”南安世子撇着嘴说,一副不想去的样子。
“听说小郡主天仙化人,花容月貌,我家愿儿虽然也是扬州城里出名的美人,但一定比不过郡主的。”我笑眯眯道。
南安世子一听见美人两个字,立即双眼放光,“娘,席大人的面子怎么好推却?我们这就去吧?”
我在帽纱后抿嘴一笑,席炎揽住我肩,附耳道:“爹,真有你的,连小愿也可以拿出来色诱,他要是知道自己在你嘴里居然变成扬州城出名的美人,一定会气死……”

第七章
因为丈夫与儿子都想去,南安王妃就没有反对。礼貌起见席炎也邀请了自己的上司,吴巡抚此行的目的本就是为了陪伴南安王爷,自然也就带着女儿一起来了。
不过饶是我见多识广,小郡主出来时还是吓了大大的一跳,整个人呆住。
“小炎……”
“嗯?”
“你不是说小郡主艳名远播……”
“是啊,难道你觉得她长得不漂亮?”
“漂亮倒是很漂亮的……,可是……”
“艳名远播的意思就是很远的人都知道她长得很漂亮,应该没错吧?”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她也太……”
此时小郡主摇摇摆摆走过来,一个立足不稳,扑着抱住我的大腿,用肥肥胖胖的小手揪住我的衣襟,格格格地笑着。
“小郡主……真是可爱,”我声音僵硬地对南安王爷道,“长牙了没有?”
“长了长了,已经长了快十颗了!”南安王爷一脸傻爸爸的兴奋相,就差没抱起女儿掰开嘴向我献宝。
大家分头上了车轿后,我悄悄对席炎道:“南安王妃真厉害,四十多岁了还能生啊。我还比她年轻呢,说不定帮你们找个后妈,也可以生两个弟妹出来,呵呵呵………呵呵呵……”
笑到一半,发现席炎绷着脸,根本没有半点觉得这句话好笑的样子。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但多年来已习惯看他脸色,我立即本能般地收住了笑容。
“你已经是后爹了,我才不要后娘呢。”席炎幽幽地道。
“怎么这样说,”我粉委屈,“难道我待你不好?”
席炎突然把脸扭向一边,眼神似乎很忧郁。我担心地皱起眉头,这个户主一向是很强悍没错,但再强也是我的儿子,今天又见到他的上司是那个样子,说不定平时公务上的压力也很大的说。
“小炎……”我凑过去张臂想抱住他安慰安慰,却被他用手一挡,闪了开去,不由愣住。
从小到大,席炎还从来没有闪躲过我的拥抱呢。在他还粉小粉小的时候,最喜欢的事情就是步履不稳地追在我后面,口齿不清地叫着“小舅舅,小舅舅……”
难道真的是儿大不由爹,逆反期来了?
……可是,这也来的太晚了一点吧??
我的儿子……我乖巧可爱的宝贝们,为什么当初要那样子催他们长大啊……
越想越后悔,扁着嘴忍了忍,没有忍住,抽抽嗒嗒地哭了起来,哭到伤心处,拿了帽纱来擦眼泪。
席炎虽不象席愿那样对我的眼泪一点辙也没有,但也强不到哪里去,只静默了片刻,他就将身体移到我旁边,舒臂把我揽进怀里,拍拍背,轻声哄着:“你是当爹的人,怎么这样爱哭的?”
“儿子不要我了,呜呜……当然要哭……”
“谁敢不要你?谁舍得不要你?”
“可是你都不要我抱……你以前很喜欢我抱抱的……”
“现在也很喜欢啊。”
“骗人。喜欢为什么躲?”
“就是因为喜欢……所以才躲……”
呆了呆,这句话没听懂,这孩子的逻辑真的有问题,我不记得有这样教过他啊。
“不懂是不是?”席炎顺着我的头发,轻轻问。
“嗯。”
“有一天你总会懂的。等你懂了,说不定就轮到你躲我了。”
我笑了起来,“爹怎么会躲你?记得那次不小心剃掉你后脑勺一大块头发,没敢告诉你,害你就这样出门到衙,明知道等你回来后一定会狠狠处罚我,我也忍着没有躲起来呢。”
席炎露出全身无力的表情,但他很快就振作起来,“算了,再这样跟你谈下去会吐血的。爹,总之你先答应我,今后不论发生什么,我们都不分开。”
“我们当然永远不分……”话刚说到这里,突听前面车驾旁一阵喧哗。
席炎皱眉跳出车厢,我也急急忙忙戴上帽子冲出来看热闹。
事情很简单,不过是街边一个卖果蔬的女菜贩摊子上的冬瓜没放稳,滚落下来刚好硌了王妃的车轮一下,害翠花夫人与小姐小小受了一点惊吓。女菜贩已经惶惶然跪下道歉,但赶过来的吴巡抚就是不依,要将她拿回衙里号枷。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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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10-15 17:21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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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炎一向爱护扬州的子民,眉尖一跳就走上前去,还未开言,就听得王妃在车上一声惊呼:“桂姐姐?”
女菜贩吃惊地抬起来,盯着珠围翠绕被侍女扶下来的南安王妃看了半天,才喃喃道:“是……翠妹妹……”
“桂姐姐!”
“翠妹妹!”
两人抱在一起,放声大哭起来。
我一面拭着感动的泪水,一面问福伯:“这个卖菜的是谁?”
“老奴不知道。”
“啊?也有你不知道的事情?”
“老奴从不收集卖菜的人的资料。”
“你真势利。”
“谢谢太爷夸奖。”
南安王爷父子也下了车,可能觉得这样当街哭着有碍观瞻且堵塞交通,所以将两人劝到最近的一间茶坊坐下叙话。
一行人刚走进茶坊的隔间,王妃就急急地向丈夫介绍道:“王爷,这位就是救我性命的桂姐姐,当年若没有她,我早就不知死在哪里了……”说着又哭。
南安王爷也叹一口气,幽幽地道:“都是本王当时负你,害得你吃那样的苦头……”
“不,我知道你有你的难处,只要你心里一直还记着我,我就很满足了。”
“我心里当然是记着你的,从来就没有淡忘过……”
“王爷……”
“小翠……”
这样情意绵绵的镜头不太适宜于盯着看,所以在场的人都把头转向一边,只有我因为罩着面纱,反正谁也不知道我在看哪里,所以毫不避讳地看的清楚。其实也没什么过于肉麻的,不过就是彼此握住手含泪凝望着而已,京淮和小天有时啄来吻去的都比他俩亲热
“啊,桂姐姐,后来我到你夫家找过你,只打听到你们迁居他乡,不知近况可好?”王妃定定神,擦着眼泪问道。
“丈夫两年前就死了,留下一个儿子在药铺当伙计,我再贩卖些水果蔬菜,也算可以度日。”桂姐笑了笑,气质倒也明朗,没有太浓的市井之气,见了旧友如此的高贵派头,也未曾表示出拘束或羞惭的样子。
“你也有一个儿子啦?多大?”王妃兴奋地问。
“十九了。”桂姐道,“可惜你当初那个孩子,若是还在……”
她还未说完,王妃便猛地站了起来,一迭声地叫着:“鸿儿,鸿儿,快来,跟桂姨见礼。”
南安世子被推出来,可能是因为不愿向一个女菜贩行礼,脸拉得老长,只含含糊糊点了个头就不耐烦地跑到茶坊外面去了。
“这……这是……”桂姐吃惊地睁大了眼睛。
“这就是你当初亲手为我接生下的那个苦命的孩子啊,”王妃的眼里又涌上泪水,“你一定想不到我还能找到他吧?幸好族长还记得是哪户人家领走的,否则我真的是……”
桂姐猛地站了起来抓住王妃的手,拼命摇着头道:“不可能……这决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
“族长不可能知道孩子在哪里的!”
“什……什么意思?”
“当年孩子生下来,你爹将他抱走说要送人,我不放心,就跟着一起去,结果刚到村口就被族长带人拦下,说这个孩子有辱全族声誉,决不可留,强行抢了去,丢在山坳里。当天深夜,我偷偷又寻了去,心想孩子若是命大,就抱回来悄悄送人,就算已死了,也要让他入土为安……”
讲到这里,她顿了顿,南安夫妇俱是面色惨白,相偎在一起十指交缠,全身不停地颤抖。我见了很不忍心,正准备上前安慰两句,被席炎一把拉回。
“到了那个山坳间,听见有细细的啼哭声,我真是高兴极了,赶过去一看……”
“怎样?我的孩子还活着是吗?”王妃扑过去抓住桂姐的手,急促地问。
“是,还活着。我看见有一个长得很美的少年,正用斗篷裹住那个孩子,一边摇一边哄着,身边还跟着一个男童。听到我的脚步,他转过头,问‘这是你的孩子?’我说不是,他又问‘你要抱回去吗?’我想着就算抱回去也不见得能瞒过族长找到寄养的人家,所以就跪下来,求他收养这个孩子。那年轻人也没多问什么,就把那个孩子抱走了……”
王妃面白如雪,颤声道:“那……你就没有问那个人叫什么?住在哪里?”
“我问过了,他不愿意说,也不愿意告诉我姓名。”
“难道……难道一点可以找到的线索都没有?”
“那个孩子戴着你们定情的玉环,还有你也知道的腕间的那颗红痣,除此就别无标记了。”
南安王妃悲痛万分的摇着头,一脸拒绝相信的表情:“不……不会的……鸿儿…可是鸿儿的腕间,明明也有红痣的!怎么会不是他……”
桂姐叹了一口气,道:“若是你不信,大可请族长与我对质。这件事,村里知道的也有不少,未必个个肯替族长瞒着的。当时你病成那样,我实在不敢将孩子不知去向的事情告诉你,后来我远嫁他乡,更是断了音讯……”
南安夫妇神色凄凄,双双跌坐在凳上,一脸茫然无措的表情。
我觉得万分地同情,小声对席炎道:“他们好可怜哦,疼了那么多年的不是自己的孩子,亲骨肉又不知道流落在何方,真惨。”
说完好一会儿,不见席炎回答我,奇怪地抬头一看,大儿子的表情不见得比南安夫妇好看多少,双眉紧紧地锁着,拧成一团。
“怎么啦?”我摇摇他。
席炎一把搂住我,连拖带抱地拉到门外无人之处,只有福伯紧跟了过来。
“你做什么?出什么事了?”我迷惑地问。
席炎与福伯交换了一个眼神。
“太爷,您真的没听出来?”福伯用难以置信地语气问道。
“听出来什么?”
福伯运了运气,一副准备发表长篇大论的样子,却被席炎一摆手止住。
“爹,我简单地告诉你吧,南安王爷夫妇俩离散在外的孩子,就是席愿。”
我顿时呆住。
过了良久良久,这句话渐渐被消化掉。
再过了良久良久,眼泪慢慢涌上来。
我“哇”得一声扑进大儿子怀里放声大哭:“不要啊……我不要把小愿还给他们……那是我的儿子啊……我不要还…不要还嘛……”
趴在席炎怀里哭了一阵,我突然觉得不对,抬起头反驳道:“你凭什么说那个孩子就是咱们家的席愿?”
“很明显啊。南安王妃祖籍在燕京郊外,小愿就是你在那里的山谷中捡到的,时间也刚好对得上,还有他手腕上也有一颗红痣啊。”
“可是……可是……”我绞尽脑汁地回忆刚才为什么觉得不对,想了半天终于想了起来,“小愿身上明明没有什么玉环啊。”
“你这几年胡丢乱扔的东西还少了?多半不知什么时候被你给弄丢了,或者需要用钱时卖了当了,身外之物,都作不得准的。”席炎铁口,一直咬定我的宝贝小愿是人家的。
眨眨眼睛,胸口一酸,又要哭出来。席炎忙低下头哄道:“你先别哭,现在这事已经出了,得好好想想该怎么办才是。”
“还…还能怎么办?”我抽抽嗒嗒地道,“小愿虽是我养大的,但他有权利知道自己的身世……”
“嗯。”
“至于认不认回亲生父母,是只有小愿本人才能做的决定。”
“没错。”
“南安王爷两口子虽然有错,但是这些年也挺可怜的……”
“是挺可怜……”
“硬生生夺去他们找回亲生子的希望实在是太残忍了。”
“太残忍。”
“所以……”
“所以?”
“所以我坚决要隐瞒到底!!!那是我的儿子,玉皇大帝来要也不给!!你不说我不说福伯不说,谁会知道小愿就是那个孩子?玉环早就不见了,我回去再拿火钳把小愿的红痣给烫掉,从此毁尸灭迹,人鬼不知,你们说好不好?”
“真是太好了。”席炎和福伯斜眼看着我,一起喝彩,我顿时又高兴了起来。
恰在这时,那个没有耐心出门乱逛的南安世子摇一摇的又回来了,一看见我们就皱起眉头,道:“里面还没说完呢?不就是碰见个以前认识的菜贩子,至于罗嗦这么久吗?真是的,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出身低微啊?………喂,席大人,还有那个老头,你们这是什么眼神在看我?”
席炎咳了一声,还没说话,茶坊门一开,南安夫妇相互搀扶着脚步虚浮地走出来,跟在后面的人全都低头不语。
“爹,娘,你们出来了。”南安世子赶紧讨好地凑过去,结果王妃一看到他,顿时泪如泉涌,什么话也说不出,只是掩面痛哭。
“席卿,你看这等情形,实在不宜于前往贵府打扰,不如改日再行拜访吧。”南安王爷神色惨淡地对席炎道。
这个提议正中我的下怀,我立即抢着道:“没关系没关系,王爷还是快陪王妃回去休息吧。”
南安夫妇无心再多客套,一行人凄凄惨惨上了马车折返,吴巡抚父女当然也跟着去了。
我催着席炎上车,快马加鞭赶紧回家,一路上急的,如果不是被大儿子牢牢抱着,我简直恨不得推开车夫自己去驾车了。
好容易飞驰回自家府第,席天到门口来迎接我,莫名消失的齐齐也跟在他后面冒了出来,我却顾不得招呼他们,先就吩咐阿牛生起一炉炭火,再叫小珠拿来一只铁钳,放在火里使劲的烧,专等二儿子回来。
“太爷,您不用那么用力地盯着,火炭自己会烧的。”福伯道。
我不理。
“太爷,您别凑那么近,看脸都烤红了……”小珠道。
我仍然不理。
“太爷,这么旺的火您吹它干什么,看烟把您呛着!”阿牛道。
我一边咳着一边不理。
“爹,您一直蹲在火炉旁脚会麻的,来坐嘛。”小天道。
我直接就坐在了地上。
“席伯伯,头发烧到了啦!”齐齐尖叫。
我伸手把长长的发丝一卷。
“过来这边!”一家之主命令道。
本想也不理的,到底还是没这胆子,只好依依不舍地看了火炉一眼,乖乖地走到席炎身边,被他按坐在椅上,拿清凉的布巾擦脸,再被强喂了几口茶水。
“二爷回来了!”阿发从小道上跑过来。
我噔的一下跳起,冲到厅口。
“我回来了。大哥,爹,你们都在啊?………爹,爹,您这是怎么啦?”
紧紧捉住二儿子的手腕,用力拉到火炉旁,一把拔起火钳,哎哟,好烫。
“太爷,拿布垫着。”福伯递上一块厚厚的棉布,我接过裹在手上,举起火钳。
“小愿,把手伸出来!”
“干嘛?”席愿看了他大哥一眼,迟疑地把手伸了出来。
我翻开他袖口找了找,什么也没找着。
“小炎小炎,”我惊喜万分地叫着,“不是他不是他,你看他根本就没有红痣!”
在场的人一起跌倒。
还是席炎把持得住,清清嗓子道:“爹,………小愿还有另一只手……”
“啊?”
席愿换了一只手伸出来,露出腕间,道:“爹,您找这颗痣吗?真是奇怪,您养了我这么久,从来就没注意过我身上长了什么,怎么今天来了兴致?”
我定神一看,另一只手上果然有一颗米粒般大小的暗红小痣,顿时鼻子一酸,眼泪就含在了眼眶里。
“爹,这到底是怎么啦?”席愿着急地问着,
“小愿……”
“嗯?”
“你忍着点啊……”
“什么?”
“一下子就好了,让爹爹把这颗痣给你烫掉……”
“为什么?是不是在外面遇到算命先生给你乱说了什么?”
“小愿………”
“……你别哭啊,不就是烫痣嘛,你要烫就烫吧,没关系的……”
我一咬牙,抓住席愿的手,闭上眼睛,举起火钳…………
…………
…………………
……………………………
…………………………………………
“太爷……”
“太爷……”
“太爷????”
“我说席伯伯……”
“爹?”
“爹!火钳都已经冰凉了,您还举着不嫌累啊?”

我挂着凄楚幽怨的表情端详着二儿子英俊的面庞,手腕一软,火钳当啷一声落地,整个人向前一扑,紧紧抱住席愿,大哭道:“小愿,爹舍不得把你拿去送人啊――――”
席愿顿时手忙脚乱,在怀里摸来摸去,摸出块丝帕来给我擦眼泪,“快别哭了,跟我说到底怎么回事?”
我嗫嗫嚅嚅半天,明明知道最好不要告诉他,可到底从来也没有试过欺瞒自家儿子任何事,有什么话在嘴里是含也含不住,只得将那块试泪的丝帕抢过来塞进嘴里使劲地咬,席愿“哎”了一声抢救不及,费了好大劲才从我嘴里拽出来,抖开一看,一个洞两个洞三个洞……
“唉,可惜了,上好的一块苏绣,准备让大哥送给南安王妃的呢……”
我一听南安王妃四个字,立即悲从中来,转头扎进席炎怀里,哭诉道:“小炎啊,你看小愿这个没良心的,这还没认呢,眼睛里就只有南安王妃了!”
“谁眼睛里只有南安王妃了!”席愿暴跳起来,“我从小就一直跟着爹长大,就算他们是亲生父母又怎样,爹你永远是我爹!”
我闻言感动得热泪直流,回过身抓住席愿的手,“小愿………爹只要有你这句话就好了………”
“爹……”
“小愿……”
我们父子拥抱在一起,良久良久……
四周一片寂静,仿佛花草树木也和旁边的观众一样沉浸在我们令人感动的父子之情中,停止了往日的喧哗……(咳,我说爹爹,人家花草树木一年到头乖乖站着,什么时候喧哗过??)
突然之间,一声惊呼划破长空。
“啊―――――!!”
我一边尖叫一边跳起来,结结巴巴地道:“小………小愿!!你已经知……知道了?什么时候知……知道的?”
席愿耸耸肩不回答,抿抿嘴看看我,帮我理理刚才哭乱的额发,再抬起头与他大哥交换了一个会心的笑。
讨厌……这两个大的就是这一点最不可爱啊,常常仗着我和小天比他们稍微那个一点……(注:就是只有席家人才可以说的那个……),时不时就摆出一副神秘面孔,来上两个心有灵犀的微笑,明摆着欺负我们不懂,想让我们说好话求他们解释,哼,我才不吃这一套呢!
“福伯!”一扬头,唤出我的专用万事通。
“老奴在!”
“你说二爷是怎么知道南安这件事的?”
“回太爷,老奴不知。”
盯着这老头看了半天,招招手把他拉到假山背后,“现在他俩不在了,你该知道了吧。”
“是。”
“那就快说!”
“下午南安王妃与桂姐叙话的那间茶坊,也是二爷经营的产业……”
“啊?”
“凡是有什么新鲜的、有趣的、隐秘的、重大的八卦,茶坊掌柜和伙计都会第一时间告知二爷的……”
“哦?”
“南安王妃这件事,是即新鲜又有趣又隐秘又重大………,所以自然要告诉二爷。他又不象你和三爷那么那个……,稍微一推测,就知道了。”
我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太爷明白了就好”。
“可是福伯你一直跟我在一起啊,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因为老奴也不象你和三爷那么那个……,稍微一推测,也就知道了。”
我想想也对,席炎同样一直跟我在一起,可刚才就一副什么都了然的样子,多半也是这么稍微一推测的结果。
“爹,你们聊完了没有?吃饭了,就算今天小天的亲爹娘也找上门来,饭还是要吃的!”一家之主的声音传进耳中,我们两个赶紧从假山后跑出来。
饭厅已经飘来诱人的菜香,我哭了好几场,确实有些饿了,坐下接过席天盛来的饭,就着席炎挟进碗里的菜,吃了起来。
“今天的菜很好吃哦。”齐齐笑眯眯地说。
“你凭什么这么说?”席愿撇撇嘴,“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在我家已经住了多久呢,其实也不过才在这个饭厅吃过三餐饭而已。”
“我只要吃过一餐就可以比较了!”齐齐竖起眉毛。
餐桌上顿时火花四溅,我忙插嘴缓和气氛:“是很好吃,特别是那个八宝酱鸭,好好吃哦。”
于是齐齐和席愿同时伸筷子,打算帮我挟一块到碗中以示好意,可不幸的是两人看中的竟是同一条鸭腿,偏偏还谁也不肯放弃,四根筷子拉拉扯扯僵持着。
户主淡淡一笑,没有管他们,好整以暇地挑了几只虾出来,剥好蘸了香醋喂到我嘴边,柔声道:“别吃太快,嚼碎了再咽。”
我点点头,嚼了一阵,艰难地咽下去,突然把碗一放,眼睛里又有水珠滚来滚去。
“这又怎么啦?”席炎一皱眉,伸手搂住我的肩,关切地问。
席愿与齐齐这时一人挟着鸭腿的一头,已经站了起来较劲,二儿子因为面对着我,一看见我哭,立即丢下筷子过来,可怜齐齐不曾防备,还在用力,砰得一声向后摔倒在地,小天赶紧去扶他。
“好端端的,为什么哭?我都说了不走的!”席愿急急地道。
“我是在想,咱们一家子在这里吃饭,”我拉着席炎的手,又握住席愿的手,“可是南安王爷和王妃,今天晚上一定什么东西都吃不下的,万一饿坏了怎么办?好可怜……”
席炎长长叹一口气,轻轻道:“爹,我就知道你最终会这样的……”
“可是小愿我又实在舍不得嘛,所以忍不住要哭啦……”我吸了吸鼻子,捉着席愿不放,趁着还在眼前,多看一眼是一眼。
“傻爹爹………”席愿心疼地摇着头,凑过来想用手指帮我擦脸上的泪水,被席炎瞪了一眼喝斥道:“别用手,用手帕!”
席愿吐了吐舌头将手缩了回去,在身上到处找手帕之类的东西,还没找到,席炎已经将我搂在怀里,用指尖轻轻地拭去所有泪痕。
“小愿,你到那边去以后要当心,不要学成现在南安世子的那个样子,要多回来看爹爹哦。”我叮嘱道。
席愿重重地拧着眉头,将我的手握在掌心,道:“爹,我知道你心软,总归是会要我认回亲生父母的,可是对我来说,我只愿意做席家人,也许为了生育之情,我可以告诉他们我是谁,让他们稍微宽宽心,但我是决不会离开你和大哥三弟,离开这个家的。”
“那南安王爷和王妃会愿意这样吗?”我迟疑地问。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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