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梦中奔跑5 人间瑶池
旅行者总是希望目的地保留静止，但是，目的地并不是为了旅行者而存在的。我们走过一个又一个目的地，并且在大地上留下我们造访过的脚印。我们的脚印太重了：它们接踵而至，慢慢侵蚀着目的地固有的平衡。是的，我算是非常注重环保的驴子了——我把烟头掐灭后放进自己的口袋；我不丢矿泉水瓶子并且对乱扔瓶子的人怒目相向；我不吃野味同时对那些吃遍天下的铁胃人群嗤之以鼻；我一路上都带着垃圾袋，把自己制造的一切自然界不能够自然分解吸收的垃圾统统装起来，决不丢弃......
我小心翼翼地走过目的地，决不愿意打破目的地的生态平衡、自然平衡。可是，我们的脚印并非仅仅是踏踩在大地上，有很多脚印是从当地人文的脊背上重重地踏踩而过。
你给了一个友好的当地人十块钱小费，在掏钱的时候你忘了你拿出来的仅仅三百分之一的月薪，当地人也许要在烈日的瓜摊前苦苦守候一个礼拜。
你要了一份味道鲜美的大盘鸡，因为四十五块钱买来的大块朵颐，是你在城市的某个酒吧一夜纵酒所花费的三分之一。所以你可以毫不介意地只吃完一半就大呼买单，任旁边只有一碗拉条子和两瓣蒜头的当地食客咋舌不已。
你觉得自己非常慷慨，因为你把随身带来的花花绿绿的糖果分给衣衫褴褛但是一样笑容天真灿烂的孩子们；你把自己一路行程多余的药品送给当地那些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康泰克、什么是上清丸、什么是牛黄解毒、什么是渔夫之宝的人们。——他们都会感谢你，于是你理所当然地觉得自己无比善良。
我不怀疑你的善良；只不过在你如此善良的时候，你的脚印也许已经慢慢敲击着目的地人们的心态平衡。
你的设备全是名牌：比格派克的睡袋、劳思贝思的旅行包、奥所卡的冲锋衣、骆驼牌的山地靴；端着尼康佳能，戴着雷鹏墨镜。你去独旅、你去自助游，你挑选依旧原始依旧纯朴的地方或龇牙咧嘴或甘之如饴地去吃苦。半个月或者一个月之后你回到灯红酒绿的城市，在炫耀你被烈日晒黑的皮肤的时候，你可能不去想一想：目的地的人们已经在旷野的阳光下暴晒了一辈子。
他们看着你的行头，看着你的装备，看着你闲庭信步，看着你信马由缰......
他们有权利这样幻想：想和你换换心情——把他的锄头交给你，把你的行头背过来，由你来面对着贫瘠的土地把锄头挥舞个几十年，由他来背着宽松的心情在闲暇的时候到处走走。别忘了，你面对穷乡僻壤的荒凉广漠摆“扑死”的时候，他们正在和你赞叹不已的风景做着顽强的争斗。
我们这些旅行者，激活了目的地人们的欲，却没有真正给他们一条光明大道放在脚下踩踩。于是，请不要再自我标榜了，因为旅游从来就不可能是一件严肃的事情。
我想表达的意思其实是一句废话：旅游的时候，我们不仅仅可以破坏自然平衡，因为我们的脚印，一直在慢慢颠覆着目的地的人文平衡。我怀揣着这样的思考，却一样义无反顾地踏上了自然之旅的旅程。
这是一个我个人无从解决的悖论，我无能为力。我只可以做到：我不希望目的地永远静止，永远原始。你知道，我们都没有办法面对这种心理悖论，因为你和我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2003 08 12
早上五点半就起床了，好累哦！昨天晚上都成了疯子 ，什么花样都玩出来了，MMD，今天还要爬山！•￥%*—（）%￥……大家都一样也就无所谓了，带着一疲倦上了车，离开住了两夜的川主寺，向黄龙进发。
汽车爬行在海拔2900米的地方，云已经不在头顶，飘到了脚下，远处的雪宝顶，却还丝毫不见踪迹，遗憾。浮光掠影，气象万千。也算是一种美吧！车继续向前几公里，黄龙豁然从云中露出了端庄的面目。
黄龙，人间的瑶池，我又一次站了它的脚下，蓝蓝的天上飘，地上却没有马儿在跑，我们站在停车场上，感受高原带来的丝丝凉意，在等待的过程中，大家玩起了游戏，这个游戏叫女皇凳，就是大家站成一圈，朝同一的方向，每个人都坐在后面一个人的大腿上，这样使每一个人都能坐下来，每个人一起出同一只脚，还能在路上走起来了。我们可怜的娅娅，被野战斗士160多斤的身体压着，让在场的每一位男性起来了怜香惜玉之心，让每一位女性有了同仇敌忾之感，在大家起来后的一瞬间，野战斗士——我们那威武的队长，被大家训斥的体无完肤！
终于等到了上山的时候了，昨天战败的红队被罚今天在黄龙当义工，戴上专用帽子、手套，拿上塑料袋，钳子，开始在旅行的道路上拣游客不经意间掉下的垃圾。而我则带着完全轻松的心态开始了这次行程。再次踏上黄龙的山，我不禁大叫:我TMD又回来了。一年前的这里，阳光灿烂的一塌糊涂，水在阳光的照亮下，闪出耀眼的光，是五光十色的光，它想让你扑进去水里，去找寻它的风采，它完全掩盖了水的自然，水的幽雅，水的恬静……一年后的今天，光仿佛怕见到我似的，早早的就躲在了云里，让我去领略那一份更真实的水。连天上都是水，眼前雾蒙蒙的，从水中再去看水，更是别有一番乐趣。大胡子对他的老婆——那台专业照相机，照顾的是无微不至，宁愿脱下自己的衣服也不愿意他老婆着凉，这份真挚的感情，让在场的一位女孩感动的脱下自己的披肩要给大胡子穿，虽然她也打着冷颤。路上的清洁工看见我们都发出会心的微笑，对我们，哦，不，不，不，应该是红队的队员们，对他们这样的义举表示非常的赞扬。虽然，他们并不知道这些人其实是不情愿的。：p滑竿师傅热情的邀请我们坐上滑竿上山去，每次我都会指着飘动的云和果冻对师傅说：你们看见过有拣垃圾的坐滑竿吗？
黄龙真的很干净，地上就没有什么脏东西，为了让自己的塑料袋里面有一点垃圾，飘动的云想出了各种各样的方法。尾随两位正在啃猪蹄PLMM，希望她们能把啃下的骨头扔进他的口袋，在冒着被人当成色狼和精神病人的情况下，云跟踪了10分钟，最后他的诚心感动了两位美眉，她们转过身来友好对云说：“来这根没有啃过……”云还在休息亭里哀求一位阿姨，让她无论如何要我手中的果皮给他，阿姨很慈祥的对他说：“我很佩服自愿者，我怎么能再让你增加负担呢？”说完就把果皮扔进了旁边的垃圾箱……
同志们，你们有没有看到过一个不处于饥饿状态中的人对垃圾箱两眼冒绿光呢？看看我们可爱的云吧！在没有人注意他的情况下他终于成功的从垃圾箱里拿出了一把垃圾放进了他的塑料袋。带着得意和胜利的喜悦，云大叫：向山顶，开路的干活！
来到旷野和多风的山顶，五彩池就在我的身边。那就是传说中的人间瑶池吗？她只是略施脂粉，便清丽动人。
我见过黎明和落日，庄严美丽冉冉降临，宛如缓缓奏起的西班牙古老乐曲。
我见过四月带来的水仙花，和柔软温暖的四月细雨芳草萌芽。
我听见过花儿的歌，和大海的赞美。然而，世间向我所显示的一切美，如今都已在我的眼前，我不停的看着她，怕错过她每一个眼神——那眼神中的激情。因为有她陪我在山顶，纵然有风，我也打不起机伶，因为，我在看着她的眼睛……
感叹时间太短，让我不能再和她相处片刻，突然想起了周星池主演的《大话西游》的一句话——生又何哀，死又何苦！感叹完了，也该下山了，这时兴奋和激动已经荡然无存，唯一有的感觉就是冷，突然发现下山的道路怎么那么的长，有一句话说：身体的寒冷比不上内心的寒冷。我对生活还是充满了希望，所以我的心还在跳动，于是大家决定不停的说话，来驱赶寒冷。在男性的责任这一问题上，娅娅和飘动的云起了争执，争执的焦点是：是不是在所有的时候男性都应该有绅士风度？可怜的云，不仅身体冰凉连脑壳都被洗冰了，默默的跟在我们身后，一句话都不敢说，因为他无论说什么，都会马上被我们其中的任何一个人打击他幼小的心灵，他只好不停的用马上就要见到他的女朋友来安慰自己。我也想开开玩笑，我刚刚开口对娅娅说了声：婆婆，您听我说……头就咣的撞到了树上，当时估计拿个打火机就能看见我头上的金星在飘。￥……（*—）*•……
谈话似乎让路程变得很短，很快我们就走到了山下，这时的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他们都说旅游旺季千万不要去黄龙九寨，这时上山的是人头传动，真的是“只缘身在此山中”。看到的都是人头，哪里还谈得上什么风景，哪里还可以说是怡情，和逛自由市场差不多嘛！这时的我心头暗暗窃喜，还好来的早，要不想照个相，起码要排半个小时队才行。同时我又安慰云，要是现在你去拣垃圾，你一弯腰，起码下水八个！回到了车上，温暖包围了我，饥饿包围了我，瞌睡也包围了我，一如我一直被山抱在怀里！五天的行程结束了，带着一身疲惫踏上了回家的路！
后记
我出走，乐此不疲；我写游记，滔滔不绝。
滔滔不绝的游记是因为我看到了滔滔不绝的东西，而滔滔不绝的东西又给了我很多滔滔不绝的感受。
我总是回忆起自己所有游走中的故事和感觉，于是我得到了很多东西。那些经历和那些感受合在一起，变成自己，自己就不会一味飘轻了。
然后我看到了很多值得珍重的行者，他们的衣着并不光鲜，他们的语言并不华丽，他们只是坦然而安静地做着自己喜欢做的事情罢了。相对于他们而言，我只是一个蛙鸣的家伙。
然后我看到了很多将行走变成了再一次安居的人们，他们告别了从前熟视无睹的车水马龙、灯红酒绿，把再一次的生长交给路途中的某一个目的地。相对于他们而言，我只是一个浅尝辄止的家伙。他们很真实地活着自己。对我而言，可堪尊重，并且亲切。
喜欢旅游的人很多。越来越多。
黄金周数度让某些本该以宁静见长的地方变得喧闹无比；很多毫不旅游的地方也被接二连三地炒作成非去不可的旅游胜地。似乎一夜之间，我们的地图之上便布满了各种景点。
我觉得“景点”这个词很无聊，它把众多目的地宽广的外延给压缩成了一个简单的视点；“景点”这个词也近乎下流，它很容易如此误导观众：一块土地你只需要搂一眼那片小小的突兀就足够了。
旅游被制造成一种时尚，让自以为拥有时尚的人自我感觉十分良好。
很多东西被制造成时尚之后马上就具备了一个毛病：它先天规定了一个局促的方向，让那些一味追随时尚的人还没有意识到就马上坚决地盲从了。
盲从者做着真实的盲从。在他们的脸上很难看到内敛的平易、安静的从容。
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活的并不真实。
在网络上努力扮演快乐的人，真实生活兴许并不快乐。
在网络上写过很多空灵美好的人，也许并没有触摸过真正有质感的美好。
如同一些爬格子的写手，他们尤其是她们编造了很多浪漫的无以复加的爱情故事，却在暗夜的酒吧中一再独坐。那些亲手编造的故事从没有变成现实穿越过它们真实的生活，那些故事制造出来起初是为了骗人，最后连带着也骗骗自己。
正如对待生活：不够真实的人，到头来总是被生活欺骗了一生。
真实是一种领悟。
我在真实中领悟游走，也在游走中领悟真实。
于是我断定：游走不需要勇气，只需要真实。
这句话有人支持，有人反对；还有人跳出来骂我说这句话不够宽容。这句话的对错先不管，能够因之联想到“不够宽容”，这种跳跃性的思维很让我佩服。骂我“不够宽容”的原因是：在一个小镇上，有一个同样喜欢四处旅游的女孩子，她想旅游一次会花去自己很长时间的一段资金积累。她认为我这句话直接否定了她的勇气。 我的理由很简单：如果你喜欢游走，真实地面对这个“喜欢”，你就会游走，即使会付出不小的代价。如果你不喜欢游走，即使有天大的勇气，也根本不会选择游走。我不认为美国那个富翁花天文数字的钱上了一次太空，就比她花了一千块出去游走一次要光辉灿烂的多。我的态度是：游走，只要我们倾尽全力，就是我们个人的顶峰。你非要拿别人的顶峰来要求自己，那首先是你自己对自己不够宽容了。好，你挣钱困难。你骨子里喜欢游走。你做好两件事情就足够灿烂了：一是不要放弃梦想，二是在自己的能力范畴下尽可能地多挣钱去圆梦。也许你白发苍苍的时候只走完了半壁中国，那也是可堪尊敬的。人只有梦想的不同，而梦想被实现时候的快乐是一样的，跟一个月能挣多少钱并没有太大关系。
要知道很多时候面对真实比提供勇气要困难的多。我觉得很多时候唯心地做自己要比否定自己的真实更需要勇气。在我眼中，找到自己的真实并且做到了真实，就是个成功人士。
如果你骨子里并不游走，还要拿出上刀山下火海的勇气去游走，我建议你不妨放弃这个所谓的时尚。因为游走如果不是你的真实，何苦还要把勇气花在自己不真实的地方呢？
真实比勇气重要，这是我的哲学。
如果你确信自己在游走中听到过恍惚的天籁，即便没了鞋子，也会光着脚丫子走出阳光昏暗的城市。每个人头顶上都有一轮太阳，但是你的、我的、他的难道都会是一样的吗？
太阳每天都是新的。
摇滚青年说：快乐就是别人跟不上你的节奏。我觉得：不快乐就是你找不到自己的节奏并且想要使用别人的节奏。
程序化的旅游方式，依旧只能带给你一段程序化的风景和程序化的经历。所以，以程序化的方式旅游（注意：不是游走）的人，多少是有些滑稽。他们通常都不是我所说的那种乐于“打破常规程序的行为”的人。
走了很多年，总算有了点个人意义上的沉淀。二十几岁了，也只不过是在一个广渺的空间里自得其乐地爬行了20几个厘米罢了。世界很大，我要走的路还很多。那就继续走好了，能走多少算多少。
在梦中奔走。我喜欢这个名字。在梦中奔走的感觉很奢侈，这一次的松潘之行也只有几个瞬间真正让我恍然若梦，心旷神怡。好在我还会继续找梦。因为这种时候，我会采到很多东西，把它们移植到自己的体腔，最后变成自己的东西。就象是我晒着阳光，就希望可以把阳光感留下来，变成自己的笑。
生活其实很简单，充其量不过是面镜子，你对着它笑，它便笑的多些；你对着它悲，它便悲的多些。
感谢这个世界还是充满阳光的，只要你够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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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9-2 09: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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