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像一只萤火虫,
偷偷钻进思念的空间,
印在墙上照片微笑的脸上,
合着悲伤的思绪将无尽地回忆,
和莹绕心中的留恋带回到爱情宣言。
那晚,飘扬的雪花挂满记忆。我走在回家的路上。
她从黑暗中走来,像一朵开到一半的花蕾,偶尔绽放,偶尔闭合。
我一直怀疑我们的邂逅是上天的安排。巧合的时间让我惊奇,让我惊慌。
华绵路上开了一家书店。卖的大部分都是小说,里面有我喜欢的小哲,有村上春树,有金庸古龙梁羽生,还有很多不知名但写得很好的著作者。那是我经常去的地方。我钟情于在书籍的缝隙里生活,闻着清晰的墨香,摸着凸凹的铅字。我喜欢这种感觉。
住的地方需要坐两站地铁。但那天的雪花让我迷恋着走着回家,把身体置身于天和地之间的片片雪花之中,感觉很好。南方很少下雪,童年里所有美好回忆只能偶尔地接触。雪,从北方飘到这里,注定了格格不入。
她叫蝶,简单得让人莫名的怜惜。我记得她的笑容,暖暖的,和微略冷意的雪夜显得异常不合节拍。像极了这场天气和降落的季节。她很长一段时间给我的时候都是这种温和的感觉,柔软,并且带有些压抑。
她倚在一棵小榕树边,把自己的身体放在树的身体上,大口地喘气。呼和吸之间,气流把面前飘落的雪花分解成无数片小颗粒,和着气雾慢慢溶入无边夜色的黑暗中。她看着我,笑着说,我累了。
我把自己的手伸过去,指尖和指尖在空气中靠近,缓慢而优雅。她的手指冰冷,弱蓝色血管在半透明的皮肤下若隐若现。
蝶是典型的南方女孩,温柔,伶俐。我看见她眉宇间写着微笑,那种毫无顾忌,毫无做作,充满坦诚和直接的简单。我的目光刺痛了她。“我很漂亮,我知道。我回家。”她刷了淡紫色口红,撅起的嘴角告诉我她是一个好女孩。
“你很漂亮,我知道。我也回家。”我把地下的雪花踏薄,示意回家的方向。蝶吃吃地笑了起来,可以感染心情的那种笑。我也笑了起来,从地下拣起她掉的小包,顺便递上我的名片。
你是作家?她歪着脑袋看着我。我只写给自己看。雪下得更大了,铺天盖地般,衬着月夜把洁白裙子披在了她的身上。
蝶这次出来是游玩的,她告诉我她准备用3个月的时间把自己想去的地方都看一看,但到了杭州以后,她突然觉得有些不适,就去医院检查了一下,说着蝶递给我她的诊断结果。我没有告诉蝶我是医学院的高材生,看着医生出于职业道德所填写的那个非常专业的英文词组,我只有感觉生命的抱歉。
她楚楚地立在风中,像一朵阴影中打开的清香的百合,轻轻地来到这里,又要轻轻地走了。像是用花瓣做的时间,很快地枯萎,很快的凋零。
我认真地笑着,我会送你一朵玫瑰花。她把头抬起来,告诉我她喜欢紫罗兰,像唇膏的颜色一样。我喜欢深色的东西,她说。
你看雪花给你做的衣服,多美啊。
不;我不喜欢纯白的颜色,它们很容易玷污,哪怕只有一点点的污垢。
我惊异她话语里蕴藏着的灰暗,以及和单纯感觉的不协调。蝶,我送你回家吧。
不,我没有家。
蝶的父母是一个成功的商人,也许是金钱在他们眼中过于重要了,蝶的父母不顾她的反对,一定要她嫁给一个她并不喜欢,而在她父母看来却非常门当户对的人。“我没有家”。蝶的眼睛里写满了失望的忧郁。
那,跟我回家,回我家,我爱你,蝶。我的神经紧绷,已经接近断裂的边缘。
蝶不给她家里打电话,无论我如何的劝说。我匆匆忙忙在希望和生活之间奔走,为了这个美丽的彩虹不至于在瞬间消失。我期望着自己的努力会换取奇迹出现。
我把一盒一盒的药片放在蝶的嘴里,骗她是治疗肺病,由于大量的摄取复杂的药物,蝶漂亮的长发开始减少,脸色也变得憔悴。
到最后的几天,我得花很长的时间来安慰她,再不断地进行苦苦构思的欺骗。蝶的话变得很少,每天白天睡觉,晚上让我扶着她坐在窗边看月亮。每当夜色渐淡的时候,她的眼眸里总显露闪烁的光芒,我问她看到了什么,她说看到了希望。
是啊,夜色即将过去,黎明就要登堂,她柔软的声音里对重新开始的憧憬让我疯狂。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40天。
最后的时间里,蝶仿佛已经意识到生命所剩无几,她却变得活泼起来,尽管身体虚弱,却兴致高昂的坐在椅子上看我打字,还不停恶作剧似的指点和调教。每到这个时候,我就觉得夜晚非常难看,再不像原来钟情的寂静,取而代之的是辛酸的灿烂。
她已经彻底知道发生了什么,对我拿回来的药片也不再询问,笑着说,这是我的快餐。
我为这一切伤感。我怀疑自己生来便是为了迎接这场伤感的邂逅。这是我的劫难,我已经爱上了蝶,这个苦命的女孩。这是宿命,我坚信。
最后的时间里,我们去了一趟西藏。
我觉得只有西藏才是她真正的归宿。那是个神圣的地方,干净,彻底,明亮,纯洁。
蝶在很小的时时候就向往西藏。向往那种广阔的,没有任何障碍,无拘无束的感觉。去西藏是她做了很久的一个梦。当我陪她踏上那块圣洁的土地时,她开心的哭了,透明的泪珠滴在松软的土壤上,很快顺着清晰的纹理渗透进去,再化解开来。
白雪覆盖的群山绵延,碧波荡漾的湖泊棋布;雄伟的山峰、晶莹的湖泊与古老的藏民族使高原上充满了神秘的色彩。
我向来对神秘充满好奇,但西藏却让我感叹得窒息。任何物体在这份神秘面前都显得微不足道,唯一能存在于它之间的,只有爱情和生命。
所有人都那么的淳朴,蝶的简单到了这里,才和所有的一切充分融合。
在西藏,宗教信仰是影响人们生活最大的一个方面,藏民族对每一座山,每一条河都顶礼膜拜,在这里,我感到生命的回归。任何东西都是有生命的,任何的生命都神圣,纯洁。
我们最后看到的是喜马拉雅山。
那些终年不化的雪峰与冰川,构成壮丽的群山奇观。如果从空中鸟瞰,西藏大地就像是一片山的海洋,而众山之王,就是为所有生命所朝拜、所追逐的地球之巅----珠穆朗玛峰。
蝶的身体已经不允许她过多的活动,但她执意要上珠峰,我为她表现出的执着震撼。
登珠穆朗玛时候是半夜。寂静的巨大声响带给我们从所未有过的震惊。在这里,听不到任何声音,只有无边的空旷,无比的安静,那种静,原来无论如何是感觉不到的。
我们站在一个小山顶上,蝶小心翼翼把身体向着悬崖边缘靠近。她娇弱的身影在巨大的黑暗中像一只小小鸟,即将飞向天空的小鸟,挣扎着展开双翼,带着对生命自由的向往,带着对光明世界的幻想,坚毅地走去。
在最后的一刹那,蝶将头转过来,眼睛里写满欣喜和留恋,晶莹的泪水与雪山的洁白构成一幅刻骨铭心的画面,永远地留在了我的心里。
忽然,她把苍白的脸靠过来,在我的额头,印下了深深的一吻。
这个吻,像这个纯洁的世界一样,神圣得把瞬间化为永恒。
我意识到了一切。
就在我把双手向她伸过去的时候,她像自由鸟一样,慢慢地,缓缓地,飞走了。
这是她生命一次快乐的飞舞。在漆黑的夜色中看见光明即将来临的灿烂光线。
她的紫色棉裙在疾速的烈风中像花一样感开。赤裸的双足感觉到泪水的清凉。那是我的泪,我短暂的一生中从身体分泌出最珍贵的水滴。
我看到她在夜末央向光明飞去。有一刻她的手试图抓住什么东西,那是我们的爱情。终于,抓住了,抓得紧紧的,然后把它握在胸前,和她一起,溶入了夜色中。
有些美丽的时光是值得在人生中珍藏和回想的,神圣的初吻,忧郁的邂逅,明亮的眼神,简单的笑容,幻想的憧憬,和,生命的终结。
蝶,轻轻地在光明扑过来的时候闭上她美丽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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